茶马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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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偶遇老傅

运输队短暂的休息之后继续赶路,这一次我能明显感觉到大伙放缓了行进的速度,头骡信马由缰地走,谁也不好去催促,只为等着跟在后面的几名老师。渐渐地我也落在了后面,与几位老师攀谈起来。

“各位老师,这次去延安跟党中央毛主席在一起那多好呀!打算什么时候再回来?”

“没影的事,这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肯定又有大的战事,让我们先行转移。”有个姓王的男老师说。

“男同志倒没啥事,可是让女同志跟着运输队走吃苦受累了!”

“没事的,同志。我们又不是资产阶级的大小姐,这点苦算不了什么?”

“看你俩年龄不大却能吃苦耐劳,难能可贵!刚才的歌儿唱得很地道,够味儿!你俩应该是陕北的女娃娃?”

“同志,错啦!我们是国立西北大学的学生,受西安事变的影响学上不成,便投身革命了。认识一下,我叫白娟,陕西蓝田白鹿塬人,她叫张灵,陕西潼关人。”

这个女老师落落大方,不仅介绍了自己,还顺带了另一位。其实我也是带着目的同她们谈话的,运输队里有好几个年轻人尚未成家,我有心撮合这一对年轻人,才来接触一下探探口风。真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于是心照不宣。

“我对抗大很熟悉,有个梅先生是我家孩子的亲娘舅,你们是否认识?”

“这人我知道,前些年在延安集训时给我们上过课,才华横溢,能力出众是一位资深的老党员。”有个姓李的老师插话说。

“我们虽说是亲戚,但好多年都没有见面,不知他一家人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我是抗大的老师,如果他还在抗大当教员就能见到,把你的问候一定带到。”

“那真是太好,感恩遇见你。谢谢李老师!”

“都是自己的同志,情同手足还客气个啥哩。不过,到了延安若是有时间你也可以来抗大找他,了却你的思念之情。”

“那样再好不过了,我回家后对老婆也有个交代,完成她的心愿。”

我们一路说说笑笑,运输队过了连家砭来到了太白镇,眼前呈现出郁郁葱葱的高山密林,子午岭大山就横亘在眼前。运输队若要翻越子午岭至少需要一天时间,过了子午岭就是国民党的白区,所幸太白镇是南梁根据地的延伸,这里气候温润遍布河溪被誉为“陇上小江南”。直罗战役胜利后,红军便把江南的水稻种植技术带到了这里,如今粮食年年喜获丰收堪比南泥湾。

说话间,前进的道路上出现了持枪站岗的同志,我们赶紧上前说明情况并拿出介绍信。

“同志,您太客气,不用看了。我们是南梁游击队太白支队,边区政府早就安排好,请运输队的同志到驻地吃饭休息!”

“感谢你们,感谢边区政府时时处处为运输队的同志着想!”随即我们来到驻地。

“这是我们的支队长肖晓同志,你们有什么困难和要求尽管提出来?”刚才带路的同志介绍说。

“与我们同行的几位老师,需要单独安排住宿。”我对肖队长说。

“边区政府指示,我很清楚需要特殊照顾的人,只是要委屈一下运输队的同志,到老乡家去住。”

“没问题,我遵从你们的安排。”随即运输队的同志忙着卸粮食,安置骡马。肖队长增加了岗哨,防范敌人偷袭,加强夜间的防卫工作。

吃过饭,运输队留下柳四和几个年轻力壮的同志协助肖队长夜里值守,其他人去老乡家借宿。看到我们要离开,几名老师却不乐意了,主动提出:“让运输队的同志留在驻地,这样方便夜里照看骡马。一路上我们建立了深厚的情谊,若是分开住岂不破坏了阶级感情!”

“老师们留在驻地更安全些,一旦出现突发情况,同志们也好保护你们。运输队和粮食没了都不要紧,若是没能保护好你们损失更大,谁不知道你们才是队伍里的无价之宝。”我说完,肖队长没有表态只是看着我,让我来拿主意。

“这样吧!谁也不许推辞,两个女老师和柳四的婆姨留在驻地休息,其余的人根据肖队长的安排去老乡家。”

“好好,就这样。同志们再见!”大伙随即散开,根据肖队长的安排各自离开。

运输队的人都保持着早起的习惯,老乡家的鸡刚打头鸣,运输队的人早已起床开始检查骡马,收拾行装准备上路。肖队长看到我们着急赶路,很早就安排人熬了一锅大米稀饭,每人喝一碗心里特别暖和,等几位老师到了马上启程。肖队长甚是不放心,还特意指派了当地的一名老乡为我们做向导,那是一条他们无数次探查过的捷径,沿途能有效地避开国民党军队的搜查和围追堵截。虽说是一条捷径,但全都是崎岖不平的羊肠小道,载重的骡马走起来异常艰险,行进中我们捏了一把汗。

过了甘泉,我们就遇到了半路接应的同志,看似此行的任务业已完成。在解放区跟着领路的同志走,我们大胆放心地吆着骡子往前走,只到晚上在骡马店吃饭歇息时才发现我们已经来到了安塞。这条路我虽然不是特别熟悉,但凭多年的赶脚经验,直觉告诉我早就过了延安,我心中难免惴惴不安。因为运输队接到的任务是向延安运送粮食,这会不会出岔子?那两个带路的人又是生面孔,我一时半会儿无法确定他们的真实身份。

正当我迟疑之际,刚才领路的同志过来招呼我们吃饭。我急忙问道:“同志,这是哪里呀?我们要到哪儿去?”

“前面不远处就到安塞县城了,今天我们就在这里歇脚。这是党中央特设的联络办事处,放心住,绝对安全可靠!”那人说。

“同志,误会啦!我们从马栏出发时,接到的任务是向党中央延安运送粮食,可是眼下延安已经过了?”

“同志,真不好意思,可能是临时改变计划,具体情况我也解释不清楚。不过别太担心,一会儿就能见到我军后勤处的负责人,你问他吧!”

“好,好,感谢你一路陪伴!”

“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饭菜做好了,我闻到了久违的肉味,顿时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大伙不约而同地围拢过来准备享用可口的饭菜,每人拿到一个粗瓷大碗排着长队依次打饭。前面有人打了饭,因屋子里拥挤就自觉地到屋外找个平坦的地方,蹲着吃饭。这也是赶脚人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因长时间走路身体极度困乏,一有空闲便蹲下来,以缓解身体的疲劳。

“同志们好,不好意思!我来迟了。”我顺着声音看去,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的眼前,脑海里飞快地搜寻着关于他的记忆。

“这是我军后勤处的傅处长”刚才带路的同志介绍说。

“小刘同志你好,我听说马栏运输队到了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真没想到竟然见到了老熟人。”

“傅处长,我也没想到是你,真是太意外了!”我们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同志们,我们这里没啥好饭菜,大家一路辛苦啦!放开了吃,管饱。”傅处长随即对着大伙喊道。

这时傅处长接过警卫员打来的饭菜,走过来同我们圪蹴在一起说:“我们有五年时间没见面了,你家梅子还好吗?小明明应该上学了。”时隔这么多年他还能记起我家梅子和孩子,让我惊诧不已。我赶紧站起身说:“你这么大的领导蹲在这里吃饭不合适吧?我把老婆、孩子都送回老家了,老娘需要人照顾。”

“小刘同志,你听说过没有?毛主席每次下连队调研开会跟战士们同吃同住,从来不搞特殊。我们共产党人都是为人民服务,哪来的这种官僚主义思想?要不得。我们都是老相识了,无须赘言。只要你的家人平安就好,回老家了就不用跟着我们担惊受怕了。自从我在战场上受了伤,落下了瘸腿的毛病,因身体残疾组织上照顾,我便留在了这里为大家服务。”

“他们是回家了,但我老家还没有解放,他们娘俩至今生活在国民党统治的白区,日子过得非常拮据。”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的老家快要解放了。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就在运输队离开马栏不久,国民党的三路剿共大军分别进攻照金、马栏和陇东,很快就要攻到延安了。”

“看来我军是节节败退了,怎么能说是个好消息呢?老傅这种玩笑开不得。”

“这可是军事机密,本打算不告诉你,又怕你心里急坏了。不妨说给你听,但必须严格保密。”

“你想想国民党的二十万大军老是龟缩在西安城和潼关一带,我们要想消灭他们路途遥远又有坚固的城墙阻挡,谈何容易!若是诱敌深入把他们放进陕北的十万大山里,在运动中各个击破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这是毛主席和党中央的英明决策和重大战略部署,所谓的运动战。”

“噢!原来如此,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听过老傅的解释,我顷刻间醍醐灌顶。

“因此,你们运输队此行的目的地是陕北佳县,极有可能要东渡黄河。我给你们重新开个介绍信,到了那里会有当地的同志联系你们。前路漫漫,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须努力。”

“马栏根据地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很担心那里的同志。”

“听说已经与国民党军队交上火了,诱敌深入吗?必须得下足诱饵。没事的,一切都在党中央的谋划和掌控之中,”

“老傅,还有一件事,跟我们同行的老师怎么安置?”

“党中央的教育部门和抗大早已迁往榆林地区,不久这里必将迎来一场恶战,这六名老师麻烦你们一同带上,到了佳县附近自然会有教育部门负责的同志联系你们,他们可是我党保贵的人才,务必尽心尽力照顾好。”

“好吧!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这时我们已吃完饭,刚放下碗筷老傅就说:“走,抓紧时间跟我到后勤处去办理相关手续,还有重要的文件需要带过去。”

“老傅,最近有没有见到老梅,我大老远来趟陕北真想去见见他,回家了给老婆也好交代。”我们边走边说。

“你问我,真是找准人了,老梅自西安事变后被我党秘密派往西安,就住在七贤庄六号院,负责我党的地下联络工作,自从他们全家人去了西安我们也有三年多没有见面了。不过每年给六号院的物资补给都是我派人送过去,他的情况我很清楚一切都好。放心吧!等我们打赢这场延安保卫战,革命胜利的那一天你们终会见面。”

“那太好了,我热切期盼这一天早日到来。”

说话间我们来到了红军的后勤办事处,老傅替我倒杯水的间隙工作人员已办好了相关手续。我拿了东西转身就走,老傅却喊道:“别急着走呀,我们再唠唠!你可以给老梅写封信,下次送物资时一并带给他。”

“真没想到还能给他写信,真是太感谢你了!”

“都是老熟人,老朋友嘛,举手之劳何必如此客气。”

“不过,这样做会不会给你们的工作增添麻烦,泄露机密?”

“不会,不会,您过虑了!老梅长期潜伏在敌人内部,经常接触国民党高层李复明、陈柏仁等政府要员,各项工作做得非常好。这几年为了保密他肯定收不到你们的任何消息,写封信告知你们全家的情况对他也是最好的精神抚慰。”

我欢天喜地接过老傅递来的笔和纸,说:“好,好好,既然如此我马上写信。”

等我写好信装进一个牛皮纸信封里,老傅小心翼翼地封好,放进抽屉里。我们又促膝长谈,聊了很多事情,直到深夜方才依依不舍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