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死局

古昔赶到鬼王宫殿的时候，大厅里没有一个人，只剩祭祀过后，留在地上的骨头。

以前被她装饰的梦幻温暖的宫殿，如今只剩下一片冰凉和阴森，已然不是从前了。

她看着眼前的宫殿，心里面有，说不清的难受，她紧紧将眼闭住，试图将痛苦都压下去，深呼吸过后，便将注意力都集中在空气中，闻到了他的气味。

他缓步走进大殿，古昔眸子低了低，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她微微笑了笑，转过身，却在跨出半个步子后，又将脚步收了回去。

她似哭似笑的埋怨道：“秃呆子，我不是留了信吗？我们就此别过了，为何你还要闯进来？你不知道生人进鬼界，是会被那些恶鬼吃的吗？你不知道那些鬼，有多恐怖吗？叫的声音，多难听吗？你不知道，你进来，就会没命的吗？”

古昔说着说着，便哭出了声，她蹲在地上，将自己紧紧抱着：“我想母后了，我想父王了，但是……我没有家了……”

三渡走到她面前，弯下腰，想摸一下她的头，可伸出去的手，又不得不收回去。

他双手合十道：“贫僧也想古施主活着，贫僧不怕这世间魑魅魍魉，最苦最悲的，是孤寂，更是孤寂的死去……”

古昔抬头望她，红红的眼睛，令人忍不住想要怜惜，他又道：“古昔，你想留在这？还是回人间？”

你若回人间，那我便为你舍下佛门，再不回去，你可愿，跟我回人间？

三渡的心里话终究是没说出口，因为他不知道古昔，是否同他想法一样，她讨厌他的，他那么弱，事事都得她护，她定是不愿的，而且他们之中，只能活一个，没有开始，便是最好……

三渡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道：“回人间，贫僧与你一起，将母亲寻回，你可愿？”

三渡想陪着她，找到母亲，然后再将自己所有生机给她，然后在消失，离她远远的消失……

古昔站了起来，将脸上泪水擦干，对啊，她还要找母亲，找到母亲，再让她和父亲在一起，那她就还有家……

古昔朝着三渡笑了笑：“我要跟你回人间，我不怕了，三渡……鬼王戾和鬼后恂，以后再找他们麻烦，现在，我已经重出江湖了，要是我出什么事，鬼界谁都知道，是他俩干的，我孟婆姐姐一定会帮我报仇的，她一定会秉公执法的，她可是神仙，才不是我们这些小鬼呢。”

三渡看着她忽然纯真的样子，眼神恍惚了片刻，淡淡一笑：“他们不会了，我们走吧，我带你回去，不然鬼门要关了。”

“嗯。”

走出鬼门的古昔，笑的开心，她一蹦一跳的说道：“三渡，你真厉害，你居然把戾和恂变成了矮子鬼，啧啧啧啧，不得了，佛途无量啊。”

三渡笑着的眸子在古昔身后一下黯然，他看着她走在前面的背影，胸口微微泛疼，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二人并肩走着，古昔突然停住步子，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看向三渡，她探究的看着他，似乎早就看穿了他所有的心思，她道：“三渡，你出家前的名字，叫什么？”

三渡微微一愣，眼里略显惆怅，他道：“我两岁的时候，就当了和尚，我不记得我的爹娘，亲人，包括我的名字，直到后来，师父说要远行，也就是遇见你的那晚，我在师父的遗物中，发现他留给我一封信。”

三渡微微停顿，深深呼吸了一下，又接着道：“我的师父，是杀死我爹娘的凶手，他爱慕我的阿娘，却被阿爹夺了先，他恨，他在外经商数年回来，她却做了别人的夫人，并且有了孩子，在一个雨夜，他持刀杀了他们，至于，为什么放过我，是因为我叫了他一声“阿爹”。”

古昔的睫毛微微颤抖，她看着三渡，她虽不能感同身受，但她会心疼，想要抱着他的那种心疼，被杀亲仇人养大，一生困于佛门，对他来说，是何等的残忍啊。

她看着他，认真，一字一句道：“三渡，不做和尚了，跟着我吧，以后我给你取名字，你便是本公主的驸马爷，古昔的夫君，好不好？”

三渡的眸子瞬的收紧，他的指甲都因为紧张和难以置信陷进了肉里，他思虑了许久，撇开头，避开她的目光，冷着道：“古施主，贫僧乃出家人，红尘之事，与贫僧早已了断，贫僧自幼就起誓，一生驻于佛门，永不归俗，古施主，还是去寻其他人吧，贫僧与你，绝无可能。”

古昔明亮的眸子一瞬间冷却，她退缩的往后退了一步，扯着笑脸道：“开个玩笑的，还当真了！？知道，你们和尚不能谈情说爱，更不能成亲，那么认真回答干嘛！搞的像，我真喜欢你一样，本公主什么人啊，鬼唉，就算要和人在一起，也不会是你。”

古昔说完，便急匆匆的往前走去。

他救自己，帮自己复合身体，只是因为他是和尚，对万物都爱戴，而不只是单单爱她。

他无私奉献，即便是不爱一个人，都愿意把命给她，都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古昔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她知道三渡背着她，在救自己，她那么聪明，早就猜到了戾和恂分尸她的目的，可是她也不想他死啊……

即便那是他成佛前，必须的慈悲。

古昔越想越难过，她已经吃了怨气，在入魔的边缘了，一旦入魔，她便真的不死不灭，三渡也不用死，但与三渡在一起，便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三渡成佛，需渡她……

她该如何，无论选择那一种方式，都是死局，他们注定不能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