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消失的女孩（三）
不知何处的“武侯之地”内。
灰色的帷幕在杨悔生眼前展开，平整得近乎不真实，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世界抹成了一片模糊的单一色调，连远处的轮廓都被吞噬得无影无踪。
“这里是哪里？”
杨悔生好奇地问道。
“是仙境。”
身后的男子回答。
“嗯，我也觉得是。”
杨悔生轻声回应。
自从踏入这片空间，她就有这样的感受。不知从何处投下的柔和光线静静地铺洒其间，让她的内心不由得放下了几分尘世的牵挂。
“你准备好了吗？”
戴着蓝手套的男子用平和的声音问道，这声音为这片氛围增添了几分安详。
杨悔生没有去猜测对方是如何知道她的名字以及她的困境。
在她看来，眼前的男子就是一位神仙。
她转过身，凝视着男子，仿佛希望在人生的最后时刻，通过那人的形象将对人世的眷恋铭刻于心中。
许久之后，女孩伸出了手，轻声问道：“你有纸笔吗？我想给朋友留个纸条。”
“好。你说，我帮你转达。”
男子答道。
杨悔生回想着过去的种种，将自己的遗愿一一向男子道出。
·
王家邨内。
陈玄度跟随郑纬来到程家村的主路，在酱菜加工厂的墙根下，只见到散落一地的大缸碎片和混杂着血色的咸水酱菜。
他隐约感觉此地有些不对劲，却无法找到确凿的证据。
之后他前往王伯伯家，却未能找到人。
接着在附近的几个村落里转了几圈，直到下午，陈玄度又和众多家长一起在实验中学门口等到天黑。
经过大半天的寻找，杨悔生却如同人间蒸发一般，踪迹全无。
·
不知何处的“武侯之地”内。
戴着蓝手套的男子目送那抹自由的灵魂在空间中跳跃、转圈，仿佛一只轻盈的精灵。
他静静凝视片刻，随后转过身，扛起杨悔生僵硬的躯壳，朝着某个方向缓步前行。
·
“吉廊学院”附近。
倒霉蛋已经好些天没有见到杨悔生了。
他沮丧地走在程家村的柏油新路上，心情莫名烦闷。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存在让对方产生了糟糕的幻觉，以至于他即将失去唯一的朋友。
寂静而辽阔的田野被一层薄薄的霜雪覆盖。田埂上的枯草在寒风中微微摇曳，偶尔传来几声孤寂的鸟鸣，打破了冬日的沉寂。
田间的泥土冻得坚硬，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倒霉蛋抬头瞥见不远处黄佳琪正与一个陌生男人相谈甚欢。
他赶紧贴着电线杆，生怕自己的行踪暴露，像个跟踪狂。
那个陌生男人相貌普通，唯独双手上戴着的浅钴蓝手套有些引人注目。
男人离开后，倒霉蛋迅速朝黄佳琪跑去。
其实，说起他们的三人团队，主要靠杨悔生维系。没了中间的纽带，他甚至未曾与黄佳琪单独聊过天。
当倒霉蛋靠近黄佳琪身后时，又有些犹豫，不敢上前搭话。
就这么跟着走了五分钟，前面的女孩突然停下脚步，似乎刚刚发现自己手中拿着一封信。
紧接着，女孩丢下信封，欢快地离开了。
倒霉蛋很是困惑，好奇地捡起了地上的信封。
他心里想着：“难道这是刚才那个男人的表白信？”
然而，他并没有打开信封，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没有继续跟随女孩，而是转身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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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邨816号小楼附近。
陈玄度双手捧着头坐在床榻边，想到杨悔生的失踪，心中充满自责。
“一定是因为我没能如约把她妈妈带回来……”
他烦躁地揉着头顶的乱发，这时才想起自己还未去找可以装载杨小美躯壳的容壶。
至少先把这件事搞定！
于是他从五斗橱抽屉里拿出一团麻绳，绑在腰间，随后匆匆下楼。
·
与王家邨816号小楼相连的“武侯之地”内。
“哪里能找到容壶？”
陈玄度通过手腕上的黑线向贰髦提问。
过了好一会儿，贰髦带着不耐烦的语气回复道：
“正忙着呢，你等会儿。”
“你尽快啊！”
陈玄度无奈地站在原地等待。
他不敢站在“杨小美”对面，因为害怕看到对方眼中最后的那丝绝望。
然而，站在“杨小美”身后，前方其他“晶体化僵直”的受害者更加令人感到压抑。
陈玄度试图调整到一个更合适的位置，却突然看见那个高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出现在自己面前。
陈玄度吓了一跳，问道：
“你怎么来了？”
女孩回答：“我是看你已经准备好了，所以……”
“等一下！”
陈玄度赶紧打断对方，他可不愿意再次被拖着跑到别的地方了。于是他郑重地表示：
“我现在在等人，能不能等以后？”
“可以。”
陈玄度松了口气，随后听到女孩问道：
“你在等谁？”
“一个朋友。”
“你们要干嘛？”
“就是，去找一个容器，把她——最好是把他们全都装起来。”
此刻，陈玄度忽然有些好奇，面前的女孩究竟是什么？
是人吗？不太像。
是鬼车吗？完全搭不上边。
在陈玄度看来，女孩更接近人类的魂灵状态。
和“娄春梅”现在的状态很像，和那次“吴迪”与“谷楚楚”的状态也很像，但没那么虚幻，反而更加扎实。
难道是某个人的“魂灵”出窍状态？
可无论怎样，什么样的“魂灵”不需要依托附着物，还能在这个空间中行动自如呢？
“我也能带你去找容器。”
没等陈玄度反应过来，一只小手伸过来牵住了他的手。
沉寂的空间内仿佛突然产生了空气流动，陈玄度眨了眨眼，周围的景致如同被打乱的扑克牌般纷乱起来。
陈玄度试图挣脱，可脚下却像踩了风火轮，根本停不下来。
没过多久，女孩的双马尾停止了晃动。
陈玄度环顾四周，发现此地的景象与“黎难”复刻的场景十分相似。
这里是上次仓库区的“武侯之地”。
海浪拍打混凝土堤岸的静止画面依旧如故，上次被“千年鬼车”撞开的破洞已经恢复原样。
堤岸边，那只装置只剩下一个光溜溜的罐子，孤零零地竖立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