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南清市公安局连夜排查，除了那具高度腐烂的白骨，其他电死、溺死、砸死、坠亡者的身份很快查清……

“8·18”雨灾致死市民三十一人，引发中央高度关注，于是，白骨案便落到南清刑警支队队长李柯南身上。由这个级别的领导督办普通的刑事案件已不寻常，而这具神秘的尸体则更不同寻常，尸体高度腐烂，面目全非，由于在河里发现，现场痕迹无从可考。

经法医鉴定，死者身高一百七十厘米，体重在六七十公斤。特别是身体多处骨折，显示生前遭受过极大的痛苦。

唯一的物证是那张“保单”，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信息可循迹查明死者的身份……

可奇怪的是，这张保单却被故意撕去大半页，投保险种、被保险人等关键信息缺失。余下的也因洪水浸泡，早已模糊不清。经过锐化对比，确定投保日期大概是在2010年7月。

与此同时，法医进一步鉴定男子死亡时间在大约八年前。这一点与投保信息相吻合，确定死亡时间在2010年7月至10月，死亡原因有可能是骗保。

我记得你大学学过心理侧写吧？陈天舒办公室，他与石雪交流案情。

对，哦……刚刚配合刑警向锐排查完毕的石雪语调有些许疲累。她想了想，才说，从心理侧写看，向警官情绪平静，但身势语言颓废，对我的言语或行动缺乏反应，应该对排查结果很失望。

你和他一样，都认为骗保的线索中断了，对吗？

排查完后，他几乎没问我问题。石雪不置可否。

陈天舒点点头：这不难理解。2010年7月在南清二十三家寿险公司投保并后续索赔的案例一共一百四十六例，各项信息对比都证明死者不在出险人之中。可是，死者把保险单如此处理，用意何在？

用意何在我不清楚，不过我倒觉得，即便是真凶，可能也没有动机。

陈天舒一惊，这个回答实在超出他预料。

石雪说话一向很干脆。我觉得存在随机杀人的可能性。

随机杀人？

死者肋骨、双腿胫骨骨折块大于七块，属粉碎性骨折。肋骨有弹性，时间过去八年，法医对肋骨骨折的受力方向、受力点很难准确判断。但从胫骨骨体压缩、爆裂看，受力方向应为上下。所以，这个人因车祸致死概率很大。

你认为这人是车祸死亡？

车祸死亡，然后肇事司机逃逸。

可是警方提出疑点，死者颅骨有明显断裂。这也是车祸导致？

不会，石雪摇摇头。车祸当然会有多重创伤，飞起后落地还会造成二次损伤，但不应该造成这种颅骨创伤，因为颅骨是双层中空结构，弹性大，二次创伤应产生于颅内而不是颅外，包括对第一次受伤部位的骨折形态带来冲击，造成重复性创伤。可如果是碾轧致死，不会存在这种可能性——

那么，你如何推演这处创伤？

也许出了车祸后，看到受害人未死，肇事司机把人砸死了。

哦，陈天舒饶有兴趣直起身子。

刑警初步排查了2010年7月至12月南清市登记在册的一百九十二名失踪人员，没有有效信息。如果进一步扩大排查范围，全省乃至全国，就大海捞针了。但假如肇事逃逸成立，还有另外机会。

你的意思是——

如果寿险线索断了，可以转向财险车祸案子调查。

陈天舒不吱声，他不太相信车祸调查能有所发现。

石雪对此理解。较之寿险，财险报案会几何式翻番，南清有几十家财险公司，彼此还未联网，可以说困难重重，特别是，肇事司机会报案吗？唯一确定的是死亡时间，可定向调查财险公司当期车祸报案，但工作量也是海量。想到机会渺茫，石雪不禁摇了摇头。

如果成立专门的骗保调查小组呢？

您的意思是——石雪有点迷茫。

不单纯是这个事故，这次“8·18”水灾损失巨大，出现了大量浑水摸鱼的骗赔报案，局里准备成立产寿险联合反欺诈办公室，集中专业人员打击骗保。陈天舒做了个手势，党委还没决定何时成立，你个人知道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