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四大美女艳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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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倾情赴国难

范蠡迟疑了几天,才强打精神又来到了苎萝村。

看到日思夜想的心上人又来了,西施脸上的笑如花一般美丽,施老汉也慌忙张罗着,准备酒菜。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酒菜便端上来了,施老汉忙邀范蠡入座,自己和儿子北威作陪,他给范蠡和自己斟满酒,举起杯,说:“范大夫,这杯酒是老汉敬你的,可不能推辞啊!”

“多谢老伯美意,少伯受之有愧啊!”范蠡说完一饮而尽。

西施在旁又给范蠡夹了一块兔肉,范蠡尝了尝,觉得滑腻香甜,十分可口。然而此刻,他却无心品尝美酒佳肴,他在思谋着如何把选美的事说出口来。这时,施老汉又把斟满的第二杯酒递过来:

“范大夫,这杯酒是为你和西施的亲事斟的,也希望你一口喝干!”

听施老这么汉一说,西施就嗔怪地看了父亲一眼,山野之人啊,口直心快。范蠡一听施老汉的话,本来应是高兴之极的事,此刻都是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胸中酸甜苦辣,一齐翻滚着,他迟疑了好半天,不知道是举杯饮下好,还是不喝好。

施老汉看着他这犹犹疑疑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僵凝在他皱纹丛生的脸上,并慢慢变成了惊疑,然后,他便默默无声地一口一口地独自喝着闷酒。范蠡见状,不自然地笑了笑,举杯一口喝尽了酒杯中的酒液。说:“老伯,少伯多谢老伯的厚爱。”

施老汉这时才又开怀大笑了,他没有注意到儿子北威脸上的阴霾之色。

这一顿酒,喝得很慢,范蠡给施老伯讲了许多吴越几年之间内发生的事,讲了越王在姑苏石室养马所受尽的耻辱,讲了自己这次选美时所到之处的所见所闻,最后,他特地讲了他在余姚时发生的一件事。

那天;他走进了一个小村的一座茅舍。在破败的茅舍里,一位老汉抱着一捆烧焦了的稻穗发呆,见他进来了,老眼中流下几滴浊泪,愤慨地说:“范大夫啊,这些吴国人真不是人,看看,他们把我一家人一年的口粮烧成这样!可叫人怎么活啊?”

这些快成熟的稻子是驻扎在这儿的强盗似的吴兵放火烧的,他们像一伙暴徒肆意掠财劫物,奸淫妇人,简直是无恶不作。老汉身旁畏缩的小孙女却说:“爷,别担心,只要咱们还有一口气,越国还是咱们的。”

“说这话的女孩不过才七、八岁,多有骨气啊!若是人人都能够这样,越国一定会重新兴旺啊!”范蠡讲到这里不无赞赏地说。施老汉听到范蠡讲到这里,也不由赞道:“这姑娘真有伟丈夫的气魄!人活着不就靠着一口气吗,这气不伸,仇不报,就是我施老汉也活不下去!”

几个人边喝酒,边谈着,北威脸上渐渐地泛上了喜色,也不时插上几句话儿,直到天黑夜幕开始降临了,才宴罢收桌。

若耶溪边的浣纱石上,立着两个白色的人影儿,在淡淡的月光下,像两峰在春风中未被溶化的残雪儿。一个是范蠡,一个是西施。饭后他们踏着月光,来到了若耶溪边。

这是他们三年前浣纱定情的地方。来到这多情的地方,两人心神荡漾,柔情翻滚,相对无言。沉默了好久,突然,范蠡艰难地说道:“西施。下官有难言的苦衷,希望能对西施一吐。”

“嗯,”西施口上应着,但是心里却犯了嘀咕,她想,他们都已经有了肌肤相亲,并有了如此隆重的婚约,他为什么对自己说话还用这种客气和陌生的语气呢,她张大了嘴,满脸疑惑,轻轻说道:“你说吧。”

范蠡又迟疑了好久,才鼓起勇气,斟字酌句地慢慢地说:

“越国自从战败,沦为吴国的属国后,越王勾践被迫为夫差石室养马,勾践夫人裙布荆钗,为吴王养蚕织素;千里越地,米粟绢帛,为吴所有,金银古玩,任其所取,美女娈童,为其所辱。国土支离破碎,宗庙社稷破败萧凄。凡血性男儿,无不切齿流涕啊!君后尚且异国为奴,少伯也难蓄私室以图安乐啊!”

西施听了,对范蠡的这股男儿赤诚肃然起敬,大丈夫应当志存高远啊!她回答说:“范郎公而忘私,高风亮节,怎不令小女窃窃钦敬!你如今尽管一心一意去干你的事业,待殄灭吴寇之日,小女再与范郎结成秦晋之好,再圆花烛之梦。”

范蠡摇头苦笑:“击灭强吴,谈何容易。越吴自鲁襄公二十九年来一直兵戈相见,几番杀伐,还是不能改变属国地位,最终落到现在艰难的境地。世事多难,何况于国事啊?越王与众臣再三商议,认为只有遗美于夫差,惑其心声,才有灭吴的可能。可是迄止如今,还没有物色到合适的绝色美人……”

范蠡说到这里,欲言又止,咽了口唾沫,好像一枚涩涩的苦果在口中,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下官这次苎萝之行,是身负着越国的兴亡,千万越人的祸福而来的呵。”

“晤?”西施没有想到自己的心上人这次来苎萝竟身负这么重大的责任,“哪你是来做什么呢?……”

范蠡狠了狠心,终于把他出的主意对西施说了出来,西施一听,眼里噙满了泪水,居而哈哈大笑:“好主意呀,大禹的后代,少康的子孙,剑己没用了,只有靠女色去征服对手!你堂堂的上大夫,衣冠禽兽,竟把自己的心爱的姑娘,拱手送给敌人!好主意呀!好主意呀!哈哈哈哈。”

西施在冷风中凄怆地苦笑着,身影瘦削袅娜,伤心欲绝,一副不胜风力的样子。若耶溪的水呜咽着,像在唱着一支古老而忧郁的歌。

好久好久,西施不哭了,她却一句话都没有说,一时之间,寂静让范蠡感到自己已经不复存在了,月光下那张微微仰起的脸,惨白而又无尽地悲戚着。

“西施,我知道你心里很苦。”范蠡慢慢走近西施,有些哽咽地说:“其实,我的心里,比你还苦啊。你想想,谁愿意把自己心爱的姑娘送与别人,何况是虎狼一样的敌人;可是,越国无君,千万越人无家可归,饱受饥饿,贫寒之苦,倍受凶残的吴寇欺凌,我,堂堂一个越国的上大夫又于心何忍啊……我知道,这样做对你是很残忍的啊!但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啊!”

西施是个通情达理的姑娘,她听了范蠡的这番话,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心中深知他也是无奈之举,她不再怪他了,反而更加佩服他的大义了。

“我……我,很乐意……”她没有说下去,泪水沿着苍白的脸颊像是两条雨柱一样往下流着。

范蠡看着心爱的姑娘这副模样,他的心颤抖了,他伸出手,轻抚着心爱姑娘那冰凉的小手,久久无语,眼眶流出的晶莹的泪花滴在了西施那凉凉的小巧的手上。西施的手在范蠡的泪水中也颤栗了一下,然后,她默默地握紧了范蠡的手,范蠡抬起头,看到了西施那双美丽而又忧伤的眼睛。

这时,天色有些暗了,月亮在浮云中挣扎着,时沉时浮。许久许久,西施才一声轻叹:

“命啊,都是命,就像这若耶的水,只能东流而不能西去,我也只能西去了……”

听着西施这样的话儿,范蠡的心都碎了,他哽咽着说:

“西施,我有负于你啊,有负于三年前那个春光明媚的日子,有负于脚下这浣溪的水啊!”

范蠡泣不成声,胸中的悲怆凄咽使他自持不住,他跪在西施的脚下,说道:“请你宽恕我!”

西施挽起范蠡,凄然地笑了笑,悲惨惨地说道:

“西施只不过是苎萝山下的一贫女,如果不与范郎相遇,也许也只是嫁于哪个放牛郎,一生也只是在穷山僻壤围着茅屋锅台,生儿育女,凄凄地过日子。三年前,若耶溪边与你邂逅相识,惊鸿一瞥才给了我一个梦,给了我与你肌肤相亲的美妙时刻,给了我三年甜蜜的相思……对于一个寒门小户的小女子来说,这已经是够奢侈的了。虽然上天没有安排我有一个好命运,我不奢望什么了。我已知足了,无怨也无悔……再说,小女子一介平民,若能换得越王返国,我虽死,也值得了。”

范蠡看着西施,一个浣纱女子金子般的心灵使他震慑、羞愧,相形之下,他觉得自己太卑微了,太渺小了。

“我理解你的苦衷。”西施淡淡地说,“你是成大业的人,不要儿女情长了。走吧,我们回家,把事情禀告父兄。”

施老汉和北威一听跪在地上的西施把事情说完,惊愕得久久合不拢嘴,待他们醒悟过来,两人已是义愤填膺,施老汉气得双手发抖,指着范蠡大声骂道:

“你们这些士大夫,都是猪狗,都是些猪狗不如的禽兽啊!”

北威一脚踢翻了桌子,汤汁酒水溅了范蠡一脸,又冲过去取下墙上的剑,对准范蠡的咽喉:“你胆敢打我妹妹的鬼主意,我就用剑刺宰你的喉咙!”本来,他听到父亲初次说到范蠡与妹妹之间的关系后,就觉得有些蹊跷,他难以相信一个堂堂的大夫会看得上自己出身贫困的妹妹,当他把心中的想法说给父亲和妹妹时,他们还不相信,现在,事情果真如此。

西施从地上爬起来,挡在范蠡和哥哥北威的中间,哭喊着:“要杀就先杀我吧,你们杀呀!怎么不动手啊!”

她哥哥急得直跺脚:“你还没看清他心怀鬼胎吗?还护着他!”

“哥,我愿意为越国去死啊!这不关你的事,走,你走开。”

西施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她的内心是在流着血啊!看着西施痛哭的样子,施老汉和北威痛苦地停下了手,气喘喘地看着放声大哭的西施,不知所措,突然,北威站直身子,把破门一摔,气呼呼地跑出去了。

茅屋里剩下了施老汉、西施和范蠡,阴霾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谁都没有吱声,默默无语地呆在原地。时间一分一秒艰难地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悲伤的老天爷似乎也哭累了,擦干红肿的泪眼,云层中闪出一弯亮晶晶的月牙儿。朦胧的银辉,将远山近水,零星村落蒙上了一层如梦的愁思。施老汉眼里噙着浊泪,哽咽着说:“人活着也就是靠一口气,我们越国不可一日无君啊,孩子,你去吧,我不拦你!”

西施跪在地上,伏在老人膝前,泪流不止。范蠡的心更是如刀绞:他就是一个把美好家庭活生生地骨肉分离的罪魁祸首啊!

过了一会儿,施老汉擦着泪,对西施说:“女儿,天快亮了,你收拾一下,明天早点随范大夫出发吧,别误了越王的大事。”西施对拭着泪范蠡的苦笑了一下,就迈着沉重地脚步走进了房门,拾掇随身用的衣物。

虽然选美的难题解决了,但是这一夜范蠡的心情十分沉重,献出西施不仅让自己咽下了恋情的苦果,而且打碎了西施对未来的梦,并且还使佝偻多病的施老汉从此少了亲人的依靠和照料。天刚亮,他就起床,红肿着眼睛,信步往村口走着。勤劳的村夫已经扛着锄头走向田头了,村人开始用怀疑、敌视的眼光看着他,这使他又多了层忧惧,赶紧回了施家的茅舍。

吃罢早饭,寂静的若耶溪好像突然又热闹起来了,西施素衣布裙,薄施了些粉黛,她软软地穿过送行的人们,沿着若耶溪向前走去。

临行前,她在茅舍的房屋门口植了几株幼桃,说她人虽走了,桃树却会开花,那花儿就是她的乡魂,叫乡亲们好好看护着它。她说着哭了,乡邻们也哭了。她走过浣纱石,没多远就是苎萝山脚,路边有一块凹出的大青石,倚山而出耸,一辆官府的牛车早已停在那儿了。范蠡站在岩石上,将西施搀上牛车。施老汉满含着老泪,站在牛车旁,哽哽咽咽地叮嘱女儿说:“儿,不要挂念家,随范大夫去好好为国立功,灭了吴国,父女再好好团圆。”

村人听着施老汉的话,都纷纷地擦眼泪,有一个村姑走到西施跟前说:“西施姐姐,你就放心地走吧,以后施大伯的生活上有什么困难,我和村里的姐妹们就会帮助他的。”

牛车在一队军士的呵护下,缓缓驶上了通往会稽的官道。苎萝村的百姓,沿着山道摆了两排香案,陈满了各样果品,点燃檀香,执壶献酒,拜送西施。箫管奏着忧伤的曲调,西风吹得摇桅前铁马叮当,整个苎萝村被泪水濡湿了。西施在越国大夫范蠡的护送下,离开了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