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郭靖出手解围
郭靖和杨过在四道士带领下,没有多少阻碍,一路上得终南山,忽听得钟声镗镗响起,正从重阳宫中传出。钟声很急,似是传警之声。郭靖抬头看时,见道观后院火光冲天而起,不禁一惊:“原来全真教今日果然有敌大举来袭,必须赶紧营救。”杨过也是心道一声:“还是来晚了。”随即几人加快脚步,奔到重阳宫前,但见烈焰升空,浓烟弥漫,火光甚是炽烈,不过好在道观错落分散,火势并没有蔓延。
郭靖暗自心惊,却听主院中吆喝斥骂,兵刃相交之声大作,他当先跃上高墙,要一窥究竟。另外四名道士也紧随其后,这下就剩下杨过还站在下边。杨过暗骂一句,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助跑一阵,双足发力,猛地一蹬,身体高高跃起,竟超出高墙一大截,还没来得及高兴,人就差点从另一边掉下去,幸亏被郭靖一把按住。
这时杨过才看见前方一片大广场上黑压压的挤满了人,正在激斗。定神看时,见百名黄袍道人结成北斗阵,与数倍的敌人相抗。敌人高高矮矮,或肥或瘦,一瞥之间,这些人武功派别、衣着打扮各自不同,或用兵刃,或用肉掌,正从四面八方的向北斗阵狠扑。这些人武功不弱,人数又多,全真教众已落下风。只是他们各自为战,全真教的北斗阵却相互呼应,守御严密,敌人虽强,却也还能抵挡得住。
杨过被这上百人的械斗场面震撼到,心里不停的在喊:“我的天,我的天。”那四个道士却已经迫不及待,飞身加入了战团。郭靖却听到到大殿中呼呼风响,还有人在里面争斗。从拳风听来,殿中之人的武功又比外边的高得多。他一把拽起杨过,从墙头跃落,斜身侧进,东一晃、西一窜,已从北斗阵的空隙间穿过去。道士们不知何故,大骇之下,纷纷击剑示警,只是敌人攻势迅猛,无法分身追赶。
杨过此时真正成了一个工具人,毫无抵抗力,只感觉晕头转向,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进到大殿。大殿上本来明晃晃的点着十余枝巨烛,在后院火光映衬下,黯然无光。只见殿上排列着七个蒲团,七个道人盘膝而坐,左掌相联,各出右掌,抵挡身周十余人的围攻。
杨过看到七个道士中三人年老,四人年轻,想着年老的应该就是马钰、丘处机和王处一了,至于年轻的就不知道了。七人显然列成北斗阵,端坐不动。七人之前正有一个道人俯伏在地,不知生死,但见他白发苍然,却看不见面目。郭靖见此危急状况,胸口热血上涌,也不管敌人是谁,张口喝道:“大胆贼子,竟敢到重阳宫撒野?”双手伸出,已抓住两名敌人后心,正要摔出去,才发觉两人均是好手,双脚牢牢钉在地下,竟岿然不动。郭靖心想:“哪里来的这么多硬手?难怪全真教今日要吃大亏。”突然松手,横脚扫去。那二人正使千斤坠功夫与他相抗,不料他蓦地变招,在这一扫之下登时腾空,破门而出。
敌人见对方突然来了高手,都是一惊,但自恃胜算在握,也不以为意,早有两人扑过来喝问:“你是谁?”郭靖毫不理会,呼呼两声,双掌拍出。那两人尚未近身,已被他掌力震得站都站不住,腾腾两下,背心撞上墙壁,口喷鲜血。其余敌人见他一上手连伤四人,不由得大为震骇,一时无人再敢上前比斗。几个老道士认出来人,心喜不已,神色放缓。
郭靖不理会其他,当即跪下向几个老道士磕头,说道:“弟子郭靖拜见。”三个老道士微笑点头,举手还礼。郭靖刚直起身板,听得脑后风响,知道有人趁机暗算,竟不站起,手肘在地微撑,身子腾空,堕下时双膝顺势撞出,正中偷袭的两人背心,那二人当即瘫软在地。郭靖仍是跪着,膝下却多垫了两个肉蒲团。
一老道士微微一笑,说道:“靖儿请起,十余年不见,你功夫大有精进!”郭靖站起身来,回道:“见过掌教,这些人怎么打发,但凭掌教吩咐。”杨过听到这,才知晓这道长正是全真教掌教马钰。马钰尚未回答,几声怪异的笑声在殿中响起。
杨过寻声看去,对方人群中站出两人,一个身披红袍,手持金杵,身材壮硕,是个中年藏僧。另一个身穿黄浅色锦袍,手拿折扇,作贵公子打扮,约莫三十来岁,脸上一股桀骜之色。杨过心下判断:“这藏僧应该就是金轮法王二徒弟达尔巴,拿折扇的就是他师弟霍都了。”郭靖不认识这两人,见他们气度沉穆,与其余敌人大不相同,当下不敢轻慢,抱拳说道:“两位是谁?到此有何贵干?”霍都道:“你又是谁?到这里干什么来着?”口音不纯,显然非中土人氏。
只听郭靖道:“在下是这几位师长的弟子。”霍都冷笑道:“瞧不出全真派中居然还有这等人物。”他年纪比郭靖小了好几岁,但说话老气横秋,甚是傲慢。郭靖本欲分辩自己并非全真派弟子,但听他言语轻佻,心中微微有气,他本来不善说话,也就不再多言,只道:“两位与全真教有何仇怨?这般兴师动众,放火烧观?”霍都冷笑道:“你是全真派后辈,此间容不到你来说话。”郭靖道:“你们如此胡来,未免也太横蛮。”此时火焰逼得更加近了,眼见不久便要烧到重阳宫主院。
霍都折扇一开一合,踏上一步,笑道:“这些都是我带来的,你只要接得了我三十招,我就饶了这群牛鼻子老道如何?”
郭靖眼见情势危急,不愿多言,右手探出,已抓住他折扇,猛往怀里一带,他若不撒手放扇,就要将他身子拉过来。
这一拉之下,霍都的身子晃了几晃,折扇居然并未脱手。郭靖微感惊讶,当即手上加劲,喝道:“撒手!”霍都脸上斗然间现出一层紫气,但霎息间又即消退。郭靖知他急运内功相抗,自己若在此时加劲,只要他脸上现得三次紫气,内脏非受重伤不可,心想此人练到这等功夫实非易事,不愿使重手伤他,微微一笑,突然张开手掌。
此时折扇犹如平放郭靖掌心,郭靖的掌力从折扇传到对方手上,将他的夺劲尽数化解了,霍都使尽平生之力,竟未能有丝毫劲力传上扇柄,没有拿动扇子半寸。心下明白,对方武功远胜于己,只是保全自己颜面,未曾硬夺折扇,当下撒手跃开,满脸通红,说道:“请教阁下尊姓大名。”语气中已大为有礼了。此时折扇已经落入郭靖手中,郭靖轻拍扇子,折扇还给了霍都,郭靖道:“在下贱名不足挂齿,这里马真人、丘真人、王真人,都是在下的恩师。”郭靖边说,边用手恭敬示意。杨过这时也终于分清谁是丘处机,谁是王处一。
霍都接回了折扇,手掌生疼,嘴角抽了抽,不断向郭靖上下打量,见他容貌朴实,甚是平庸,一身粗布衣服,实和寻常庄稼汉子一般无异,但手底下功夫却当真深不可测,便道:“阁下武功惊人,小可极是拜服,十年之后,再来领教。小可在此处尚有俗务未了,今日就此告辞。”说着拱了拱手。郭靖抱拳还礼,说道:“十年之后,我在此相候便了。”
霍都转身出殿,走到门口,说道:“小可与全真派的过节,今日自认是栽了。但盼全真教各人自扫门前雪,别来横加阻挠小可的私事。”依照江湖规矩,一人若是自认栽了筋斗,并约定日子再行决斗,那么日子未至之时,纵是狭路相逢也不能动手。郭靖听他这般说,当即答应,说道:“这个自然。”
霍都微微一笑,以藏语向那藏僧说了几句,正要走出,丘处机忽然提气喝道:“不用等到十年,我丘处机就来寻你。”他这一声呼喝声震屋瓦,显得内力甚是深厚。霍都耳中鸣响,心头一凛,暗道:“这老道内力大是不弱,敢情他们适才未出全力。”不敢再行逗留,径直向殿门疾趋。达尔巴向郭靖狠狠望了一眼,与其余各人纷纷走出。不久殿外广场上兵刃相交与吆喝酣斗之声渐止,敌人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