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冯广艺

段曹林教授的大作《唐诗语法修辞研究》（以下简称“段著”）即将付梓，作者嘱我写序，盛意难却。我和曹林教授亦师亦友，在研究汉语语法修辞等方面有共同的爱好和共同的学术话语。大作读罢，深感这是一本值得推荐的好书。

众所周知，唐诗是我国古代诗歌的“云端”之作，其意境之深远、内容之宏富、形式之工巧、艺术之精湛，至今难以企及。曹林教授从攻读硕士研究生开始，到攻读博士学位、做博士后研究直至今天，一直致力于唐诗语法修辞研究，不仅出版了多部学术专著，还主持了国家社科基金“唐诗修辞史研究”等研究项目，在唐诗语法修辞研究领域精耕细作，独树一帜，硕果累累，可喜可贺。该书有如下几个特点：

第一，选题新颖，视角独特。唐诗是我国古代诗歌的瑰宝，是旷古绝伦的诗歌语言资源库。无论是从文学的角度，还是从语言的角度对其进行深入、系统、全面的挖掘和研究，都具有有巨大的学术研究价值。对一般读者而言，“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对学术研究者而言，“精研唐诗三百首，自有心得人前谈”。唐代以降，唐诗研究人才辈出，前辈时贤佳作迭出，然而从语言本体出发，紧扣唐诗语法修辞主题做研究的成果则较为少见。段著选取语法修辞为切入点研究唐诗，无疑具有新颖性、创新性和挑战性。谈到语法修辞，人们自然会联想到语法学和修辞学，自然会联想到吕叔湘、朱德熙两位大师合写的《语法修辞讲话》，甚至会联想到语法和修辞相结合的研究思路。虽然学界对语法修辞是否结合、如何结合曾有异议，但对于唐诗而言，研究其语法和修辞，或语法修辞，仍不失为一条恰切的路径。唐诗有“语法”，有“倒装之法”，唐诗中有虚词的各种用法，唐诗中有句法和各类句式等，而不同的语法手段又具有独特的修辞功能，这就给探究唐诗语法修辞提供了广阔的研究空间和必要的用武之地。从这一点看，曹林教授的学术视野是开阔的，学术眼光是敏锐的，学术研究也是拓新的。

第二，框架合理，洪纤靡漏。本着微观和宏观相结合的研究思路，段著构建了一个合理的唐诗语法修辞研究框架，并在这个框架内精心耕作，做到了博约互补，洪纤靡漏。微观上，段著重点考察了唐诗的词法，深入地探讨了唐诗近体诗、古体诗的句法和篇法。宏观上，段著着力论述了唐诗语法修辞的审美效应、唐诗语法修辞的诗学追求、唐诗语法修辞的语境阐释和唐诗语法修辞的历史传承。同时还从历时的角度比较了唐诗和唐以前的《诗经》《楚辞》和唐以后的诗歌（包括新诗）的修辞概况，从而论证了唐诗在语言表达艺术上的贡献和唐诗在中国语法修辞史上的地位。

第三，分析精当，考察深入。段著分析考察唐诗语法修辞现象十分精当、深入。如对唐诗近体诗句法修辞中的句法变异修辞（包括句法省略与修辞和句法移位与修辞），句法选择修辞（包括习见句式选用和特殊句式选用），着眼于具体诗歌文本的详细考察，既有理论阐释，又有实例解析。对唐诗的篇法修辞研究，尤其精彩。段著考察了唐诗篇法结构成分的衔接，特别是探讨了修辞“句式”的组配（包括语气类句式间的组配、表达类句式间的组配、结构类句式间的组配和形体类句式间的组配等），分析深入、透彻。再如，段著在分析唐诗语法修辞的审美效应时，从内容和形式的和谐离不开语法修辞、语法修辞与言语表面形式的和谐、语法修辞与言语形式内在关系的和谐等方面进行考察分析也是十分精巧的。

第四，方法科学，语料翔实。作者在研究唐诗语法修辞过程中，大量地阅读了古今中外相关文献，尤其是唐诗语言研究的论著，特别注重研究理论和研究方法，在借鉴前辈和时贤的各种研究方法的同时，尤其注意采用适合于唐诗语法修辞研究的研究方法。除了上文提到的语法修辞相结合的方法、微观与宏观相结合的方法、比较的方法之外，段著中还运用了定性定量分析法，注重统计数据说明问题。书中例证丰富，每论及一种语法修辞现象时，都有实际例证，绝不说空话，真正做到了有理有据，以理服人。这一方面反映了作者对唐诗文本十分熟悉，另一方面也表明作者具有良好的治学态度和扎实的研究功力。这是值得称道的。

唐诗是中华文化的瑰宝，她蕴藏着无比巨大、难以穷尽的语言宝藏。曹林教授从语法修辞的角度研究唐诗，做了一件寻宝、鉴宝的善事。研究唐诗的人既是寻宝人，也是鉴宝人。但愿有更多的学人像曹林教授一样成为唐诗的寻宝人和鉴宝人。只有这样，作为中华文化瑰宝的唐诗才能放射出更加璀璨夺目的光芒，唐诗语言宝藏才能得到更多的语言运用者分享、受益。

是为序。

2019年6月12日于武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