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唐人贾岛以炼字著称。骑驴出行时，需随身携带纸笔，若有灵感，立即写下，这些偶得的碎片，最终汇流成一条蜿蜒的诗河。他沉浸在诗的世界里，生活即诗，仿佛无处不在。

蔡晓芳则习惯于把他的釉药配方都装在塑料袋里，工作室堆得到处都是，旁人看起来异常杂乱，他自己却了然于胸。像个指挥若定的将军，他深知每一个士兵的来历、专长与脾气，他懂得怎样“调兵遣将”，让它们汇成强大的合力。

蔡晓芳习惯把他的釉药配方都装在塑料袋里，工作室堆得到处都是，旁人看起来异常杂乱，他自己了然于胸

蔡晓芳整日思索着釉药配方，走路、吃饭、与人交谈的时候，都可能突然走神。有时一个难题无法破解，他会朝思暮想，甚至会在做梦时灵感乍现。他把这些灵感随手收集起来，回到工作室马上开始实验。他总能想出许多奇特的配方，尝试使用一些被旁人忽略或者认为不可能的材料，蛋壳、木灰、粗糠、牡蛎壳……这当然不是信手而为，而是将不同物质中含有的化学元素，通过适度比例的搭配，烧出自己想要的效果。他把它们调配好，放到不同的窑里烧制，隧道窑、煤炭窑、瓦斯窑……不厌其烦地逐一试来。

晓芳窑的钧釉烧制已有40多年的历史，釉色在极度绚烂和平淡雅致之间流转变化

那些技艺失传的珍宝，曾被历代帝王将相摆在案头，被文人墨客们摩挲于掌心，溢彩流动，仿若天成，在蔡晓芳的梦里，它们却永远都是未知数，永远都在下一窑的火焰中隐约浮现。在某个天造地设的时刻，他将与它们邂逅，他并不知道，那个时刻何时才会到来，他只是确信，有志者事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