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美国东北亚安全战略推行的资源评估
战略目标的实现必须依托战略方式的选择与战略资源的支撑。美国的东北亚安全战略目标的实现主要基于其强大的综合实力、坚实的盟友关系、庞大的前沿军事存在以及重要的多边机制。
美国强大的综合实力是其东北亚安全战略的首要资本。当前,全球没有一个国家可以与美国相匹敌,从而对美国本土构成压倒性的直接军事威胁。早在2001年,美国国防部认为美国今天没有全球性对手,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也不会有。[14]时至今日,美国对其国家安全环境进行评估时,仍大体坚持这一立场。这主要是因为美国无论是经济还是军事方面的硬实力,抑或文化、制度方面的软实力都远远领先于其他国家,其综合实力是其他国家所望尘莫及的。在东北亚地区,美国强大的综合实力是其地区安全战略的基础。曾经对美国经济构成巨大挑战的日本至今还未走出20世纪90年代陷入的经济漩涡,在安全上还需依靠美国提供保护。中国近30年持续的高速经济发展,使得中国已经成为一个规模巨大的经济体,但还处于全球产业结构的低端,在技术上更是远远落后于美国,在军事上,中国缺乏有效的武力投送,难以对美国构成威胁。俄罗斯即使实现了复兴,欧洲地区仍将是其战略实施的重点所在,但在那里美国所领导的北约对俄构成了压倒性优势。在亚洲,由于中、日、韩的限制,俄罗斯也将难以施展拳脚,而且美国已经意识到处于“战略十字路口”的俄罗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成为美国的对手。“东北亚地缘政治结构一超三强的特点为超级大国扮演‘离岸平衡手’角色提供了战略回旋空间。”[15]凭借强大的优势,美国在各国间游刃有余,制造议题、借力打力,由此掌控地区事务主导权。
坚实的盟友关系是美国东北亚安全战略推行的重要平台。美日联盟是冷战后美国亚太联盟体系的核心。冷战结束后,随着美日共同敌人的消失、经贸摩擦的加剧以及日本综合国力的提升,美日非对称性联盟一度陷入困境之中,处于一种“漂流”状态。[16]经过联盟再定义,冷战后的美日联盟实际上已持续加强。美韩联盟在冷战期间一直处于美苏争锋前沿,是美国的“前沿岗哨”。冷战后,驻韩美军进行了调整,由靠近三八线撤至后方,但同样能防止朝鲜突袭,实现了“绊网作用”向“后期支持”的转变。美韩联盟存在的主要原因是应对朝鲜对韩国可能发起的攻击,该联盟的发展深受半岛统一进程影响。虽然冷战后日本、韩国国内反对美军驻日、驻韩的声音不断加强,但只要两国的安全无法实现自主,东北亚地区缺乏一种有效的安全制度安排,这种联盟就不会终结。何况对于日本而言,在历史问题难以解决的情况下,实现安全自主将会对这一地区的安全造成巨大冲击,加剧安全困境。以联盟为平台,在不对称的联盟当中美国可以发挥主导优势为其利益服务。
庞大的前沿军事存在为美国灵活应对该地区的变动提供了便利。冷战结束后,东北亚地区原先冻结的矛盾重新显露,传统与非传统安全挑战并存并相互交织。为维持和扩大在东北亚地区的安全利益,应对日益增加的各类现实或潜在威胁,美国迫切需要对其在冷战期间构建的“大规模、重装备、长驻型”兵力配置进行改造,代之以“小型、轻装、快速、机动”为特点的兵力部署,以使美军在亚太这一关键地域获得更大的行动灵活性。[17]目前,美国除在韩国、日本集结了大量军队外,在菲律宾、新加坡和太平洋的关岛也加强了军事部署,一有风吹草动,便可策应东北亚地区。美国在这一地区特别重视空军与海军的部署,目前美国一半左右的航母、核潜艇部署在亚太地区,谋划“空海一体化”,对东北亚地区实行重点防范。以关岛、冲绳为基地作为海空力量的投送中心,借助空军的机动性,对东北亚的危机或突发事件能够实现迅速监控。作为全球性大国,美国的利益是全方位的,其安全也与本土之外的世界其他地区息息相关。前沿军事存在是美国孤立主义与干涉主义的折中,是维护美国利益的最佳选择。
美国参与多边安全体制,显示其影响力。虽然美国的东北亚安全战略以双边同盟为主导,但并不忽视多边安全体制对其地区安全战略推行的作用。冷战后,美国对亚太地区的多边安全制度经历了一个从反对、怀疑到接受、推动的过程。美国学者在冷战后为其政府设定的各种战略选择当中,规制主义与选择性干预被认为是最可取的。无论是规制主义,还是选择性干预,都要求美国审时度势,针对不同情况巧妙组合运用力量与制度。目前,东北亚地区安全制度十分匮乏,这也成为美国更多借助实力与盟友在该地区施展影响的重要原因。但如果有一系列制度的安排,便可更多地克服一些外部影响与诸多不确定性,并且能够降低美国的成本负担,为其霸权在东北亚地区拓展服务。近年来,美国参与了为解决朝核问题而设立的六方会谈,虽然这一会议模式制度化并不完善,并且还经常因为各方的态度强硬而停滞甚至面临崩盘的可能,但其作用还是得到美国一定程度的认可。将朝核问题多边化,美国可以规避独自承担责任,又能给潜在对手施加压力,进而利用多边机制框架束缚对手,达到多边制衡的目的。基于工具性的态度参与东北亚地区为数不多的安全对话或机制,美国可以有效地减轻成本并实现战略目标。可以预计,无论美国政府如何更替,这一立场都不会有太大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