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嫁妆
第91章：嫁妆
殷竹竹神经猛地绷紧了，她看着太夫人，又看向杨婉清。
杨婉清早已经注意到了殷竹竹的反常，她的紧张，杨婉清是能感觉到的。其实殷竹竹太低估她了，早知道太夫人找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事，她有心理准备。
太夫人没有直接说自己的想法，开口便回到了很久远的年代。
她抬起头，故作回忆的样子，喃喃道：“我那外甥女，嫁人已经这么多年了……每每想起她，脑子里却是她才这么高——”太夫人说着，用手比了个身高，“一转眼，已经这么多年了……”
她不会不知道她“外甥女”在杨婉清眼里代表着什么，却依然滔滔不绝说出来，仿佛想要把杨婉清也带回到那个年代似的。
只可惜人不可能共情，她的想法杨婉清也不会知道。
殷竹竹看到，杨婉清身体突然一颤，但她压住了心里的痛苦，强行装出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听太夫人继续说。
恐怕能将自己感动哭，说的就是太夫人这一类人物。她说着自己外甥女，竟时不时暗暗抹一把眼泪。
许久，才终于提起了她找杨婉清来的理由。
“宁樱出事了……”
太夫人话音落下，一个屋子再也没有人说话，空气也仿佛凝结了似的。
杨婉清手死死捏着帕子，指节被捏地发白。她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太夫人。但太夫人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似的，依旧自顾自说道：“都是亲戚，我希望你也能帮衬着长空。”
“娘要我怎么帮衬？”杨婉清开口问，整个人都在颤抖。
哪怕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要真正面对这件事她还是不由得会慌乱，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太夫人这才打开天窗说亮话，又干咳了一声，才对她说道：“我没有别的要求。我知道你的嫁妆还有，你看能不能分出一半来接济一下宁樱？”
听太夫人竟用了询问的语气，杨婉清再如何懦弱，这一切也不愿意再被人踩着。她斩钉截铁说道：“不能。这些嫁妆是我日后留给竹儿的。”
太夫人刚酝酿出准备感谢她的话语，却生生噎住了……
这一次杨婉清的态度很坚决，太夫人许久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不能”。她脸色瞬间想吃了黄连一样，难看无比。
“给竹儿的没了，日后还能再攒，但不能委屈了我那苦命的外甥女啊！”太夫人神情又悲切起来。
杨婉清没有理会，到如今，她总算是真真正正对这一家人死心了……他们从来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从来没有想过她和殷竹竹。
若是最后的嫁妆再交出去，恐怕日后在府上会更难过。更何况，还是为了那个女人。
见太夫人还想要说什么，殷竹竹赶忙接着杨婉清的话道：“娘说得对，不过太夫人，您能否告诉我和娘姑母家发生了什么事？”
太夫人听见杨婉清拒绝，也已经有些着急，索性托盘而出：“魏家贪污了，宁樱丈夫下狱。我是想让你拿出些银两，来填补这漏洞……”
听到是因为这种事，杨婉清越发坚定了信念，不论她说什么都不能妥协。
“这件事也是魏家自作自受，算是天意如此，我们又岂敢违背？”
杨婉清突然开始反驳起了自己，太夫人一时间竟觉得不习惯。她还想要劝说，但从杨婉清的话语中又丝毫找不出什么不妥的地方。
魏家可不就是自作自受，杨婉清铁了心不愿意给嫁妆，现在杨家又今非昔比，她不好强行让杨婉清把嫁妆拿出来。
看到母亲终于硬气了一回，殷竹竹说不出的欣慰，总不能一直被人欺负着。
杨婉清看着太夫人的神色越发冷淡了，她淡淡开口：“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先离开了……”
“慢着！”太夫人见杨婉清要走，急急忙忙又喊住了她，“你真不愿意帮帮宁樱？那可是竹儿的姑母，长空的表姐……”
听到她又提宁樱的名字，杨婉清心如刀割。
“我的嫁妆，是要全部都给竹儿的，实在分不出来了……”
杨婉清说完，再也不去理会太夫人，自顾自站起了身。殷竹竹也赶忙跟上，在一旁扶着她的手臂。
出了门，杨婉清好不容易给自己建立起来的堡垒瞬间倾塌了……走了两三步路，早已经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颤抖着对殷竹竹说道：“我以为我一直安分守己，总有一天能让长空对我回心转意。我以为我终于感动了他……没想到他心里还是有那个人……”
她没有再说下去，所有的话都被眼泪代替了……
殷竹竹想要安慰她，一时间却又说不出话来。若要说，其实太夫人对她改观并不是因为有事相求，只是因为巧合两件事才撞到一起去了的。
她会信吗？恐怕连自己都不信。殷竹竹实在没有办法再说服自己去编造一些不切实际的话来安慰杨婉清，她骗不了自己。
这一落泪，一路走到了落清院，把在门口修剪枝叶的碧春吓了一跳。
殷竹竹给碧春使了个眼色，碧春才离开了……杨婉清坐在院子里，院子只剩下了她和殷竹竹两个人。
殷竹竹拿过她的手帕，为杨婉清拭去了泪，蹲在了她面前。
这个曾经也吸引过无数人踏破门槛的面容终于长出了皱纹，日积月累的忧郁让她一颦一笑都带上了愁色。
作为一个妻子，她得不到丈夫的爱。作为一个母亲，她却又无法真真正正呵护自己的女儿。
“娘，太夫人怎么说，您不要理会她就是了……现在她又不敢强行要您的嫁妆。至于那个姑母，她爱如何如何，纯粹是自作自受，凭什么要您帮她填补这贪污的空缺。”
她如此说了许久，杨婉清才逐渐止住了哭泣，一把将殷竹竹搂在怀里。
殷竹竹也任她抱着，一言不发。
突然有小厮跌跌撞撞闯了进来，朝杨婉清行了礼，才忙不迭说道：“夫人，老爷回来了……”
杨婉清顿了一下，冷声道：“知道了……”说罢，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