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监管必要性

对比特币商业活动的参加者加强监管一度是业内人士的呼声，希望政府的监管可以让比特币获得合法的身份，排除竞争者，减少洗钱和安全问题对其声誉带来的负面影响。然而比特币牌照征询意见稿的推出，引起的反响却以负面为主。美国的多家比特币初创公司甚至以停止提供相关比特币服务相威胁，例如Circle的首席执行官Jeremy Allaire宣布，如果纽约比特币牌照监管法案正式颁布，他们将停止为纽约用户提供服务。中国的三大比特币交易平台巨头（比特币中国、火币网、OkCoin）也向纽约金融服务局提交了意见，努力与比特币牌照监管范围撇清关系：（1）比特执照的发放范围应该只限于同纽约州有较强业务关系的虚拟货币业务经营商。（2）执照持有人的分支机构不应当承担允许金融服务局检查其与执照持有人业务无关的设施、账目以及其他商业文件的义务。（3）是否对客户进行加强型尽职调查应该关注的是客户是否和执照持有人在同一个法律管辖范围，而不是客户是否为美国人。^[9]

纽约金融服务局负责人劳斯基曾称：“我们力争在保护消费者、根除不法行为与鼓励有益创新之间寻求一个恰当的平衡。设定一个常识性的规则对于虚拟货币行业的长远发展和消费者资产的安全都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10]然而对于流动性极强、国际化水平非常高的比特币市场，这一平衡很难把握。一方面，严格的监管很可能对虚拟货币经营商起到为渊驱鱼、为丛驱雀的效果，使虚拟货币经营者寻找监管更为宽松的地方开展活动；另一方面，监管引起的比特币价格下跌，也让作为本规则保护对象的消费者怨声载道，担忧接受监管将导致比特币去中心化、匿名性等优势受限而丧失核心价值，最终退出流通，那么消费者持有的比特币将面临价值大幅度缩水的危险。甚至有人认为此项监管政策，是当局出于讨好银行业利益集团争取更多支持的政治目的而出台的，意在打压虚拟货币的发展势头，防止其危害银行业的利益。这也体现出比特币支持者本身的自由主义倾向和固有的对政府的不信任。

尽管遭遇诸多非议，但监管规则改变了虚拟货币领域无法可依的混沌状态，长远来看，在保护消费者权益、反洗钱和网络安全三个领域的监管要求，有利于规范相关市场，鼓励更多人接受比特币。正如前文所述，去中心化的虚拟货币的信用依赖于自我塑造，如果无法获得人们的普遍信任，这一自我塑造过程便无法完成。虚拟货币经营者涉嫌洗钱犯罪、遭遇黑客攻击、卷款跑路侵犯消费者权益的新闻频频见诸报端，每一次都会造成虚拟货币价格或大或小的波动，正是因为声誉影响了人们的信心和预期，而信心和预期又进一步传导影响到虚拟货币的价格。因此，强化消费者保护、反洗钱和网络安全的监管，有利于虚拟货币维持良好声誉，稳定人们的信心和预期，辅助信用自我塑造过程的实现。

从世界范围来看，比特币等虚拟货币正从“挖矿”和炒币的阶段，向支付应用阶段过渡。炒币往往会催生价格泡沫，吸引投机者，而让人们忽视了虚拟货币真正的生命力来源于其支付功能。在美国，接受比特币支付的商家日益增多，规范的监管会挤压投机泡沫，还原虚拟货币作为支付手段的本质。

虽然与中国的严格限制政策、俄罗斯的绝对禁止政策相比，纽约比特币牌照监管规则已属宽松，但虚拟货币最初即为了追求自由，反抗政府主导的货币体系而产生，无疑想要在发展中获得更多自由空间。《比特币牌照监管框架》征询意见阶段尚未结束，各方利益博弈正暗潮汹涌，当局想要实现保护与创新间的平衡，仍需更多尝试和努力。

[1] 作者系北京大学法学院2012级金融法方向法律硕士（非法学），现就职于北京市天元律师事务所。

[2] 挖矿：比特币产生方式的俗称。拥有高速运算能力的CPU（处理器）、GPU（显卡）和更快更低能耗的基于ASIC电路的专业计算机俗称“矿工”。在“矿工”提出交易请求后，服务器会向所有“矿工”随机出一道数学题，谁先算出答案使得交易通过，谁就从系统获得一笔金币奖励，这笔金币也就被发行出来进入了流通。这一过程俗称“挖矿”。

[3] 比特币产生方式详见本书中张晓旭的《反洗钱风暴中的比特币》一文。

[4] See Bitcoin Gets the FBI, Homeland Treatment, http://www.cnbc.com/id/100964182, last visited on 2014-9-23.

[5] 参见《西班牙新规定：比特币是电子支付系统》，http://www.btc798.com/article-5759-1.html，2014年9月23日最后访问。

[6] 参见《关于防范比特币风险的通知》。

[7] 参见美国国税局2014年第21号通告。

[8] 参见《比特币牌照监管框架》第3条C（2）。

[9] 参见《纽约金融服务部将延长45天Bitlicense评议期》，http://www.btc798.com/article-5408-1.html，2014年9月26日最后访问。

[10] See Releases Proposed Bitlicense Regulatory Framework for Virtual Currency Firms，http://www.ny.gov/about/press2014/pr1407171.html, last visited on 2014-9-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