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对峙与往事
她走后梁雨才撑着桌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她觉得自己腿已经没有知觉了，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可以站住，慢慢挪到门边锁上了门，梁雨想哭一场，却发现自己竟然哭不出来，回到桌前坐了好一会儿，她哭不出来，脑里一片混乱，什么也想不出来，索性关了电脑回家。
张明今天从外地回来，梁雨回到家里也不知道做什么，就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扔了很多东西，床上的，卫生间的，她全部都丢掉了。
可是时间不知道怎么就是过的特别慢，梁雨收拾完张明还没有回来，她便又张罗了一桌饭菜。
等到十点多，门终于响了，张明拎着包走了进来。
梁雨就坐在桌子边看着他，这个相伴了十二年的人，她忽然发现他好陌生，原来他与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少年已经如此不一样了。
“怎么还没吃饭？”张明换好了鞋走到桌子前看到梁雨随口问了一句。
梁雨作势拿起筷子含糊道：‘嗯。”又问：“你吃了吗？”
张明一边往卧室走一边说道：“吃过了。”
梁雨坐在饭桌前，拿着筷子却没有动，看着张明抱着衣服从卧室出来，梁雨转头看着他说：“先等一下，我有件事跟你说。”
“什么事啊？”张明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她：“你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说着要继续往前走。
梁雨干脆放下了筷子：“今天有人来找我了。”她说到。
张明回头有些莫名地看着她，觉得今天的她格外不正常。
“是你的一个学生。她给我看了你们的聊天记录，还有，验孕单。”梁雨看着他平静地说到。
张明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了，这一刻他才察觉到原来家里很多东西都换过了，尤其是卧室。
他心虚地抱着衣服走过来，把衣服随手放在沙发上，走到了梁雨面前.
等到他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梁雨才发现，以前没觉得，现在再看，他原来这么丑陋啊，整个人面目可憎到她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她干脆转过头去不再直视他这张面目可憎的脸。
张明显而易见地慌乱，于是他说：“梁雨，对不起，我是一时糊涂。”
梁雨听着他的话深深叹了口气告诉他：‘她说，要么离婚娶她，要么，闹得你身败名裂，她让我选，但我想这事还是让当事人自己选吧。”
张明明显在犹豫。
梁雨心中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松了，原来她在张明心中压根没那么重要，他从来都只想着自己，为了自己可以让她放弃自己的学术生涯，为了一时贪欢不顾他们十多年的感情，如今也要为了自己的学术生涯跟自己离婚。
想到这里，梁雨觉得真好笑啊，自己以为的真爱，以为的全心付出，原来也不过落得如此下场。
真是不甘心啊，她看张明不说话，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于是她问他：“你怕她闹得你身败名裂，就不怕我把事情捅出去让你在学校呆不下去吗?”
他好像这才反应过来，把柄不止捏在一个人手上，于是转而又开始求梁雨：“你跟她不一样，我们十多年的感情，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是看着我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所以你一定不舍得毁了我所有的努力，对不对？”他试探着问梁雨。
梁雨觉得自己简直不能再看他这张脸，它不仅丑陋不堪，还露出谄媚的令人恶心的嘴脸，梁雨看了就像吞了无数只苍蝇一样难受，之前的聪明上进如今再看竟全成了虚伪狡诈，梁雨觉得自己简直是天下最蠢的蠢人，竟然将一个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当作宝贝一般精心照顾了十几年。
“是啊，我不只是一步步看着你怎么走到今天的，你能有今天，其中一半还是我的功劳呢，所以你说我该怎么做？”梁雨问他。
张明似乎真的害怕了，他一直觉得梁雨是这个世界上最单纯善良又心软的人。
当初上学的时候他压根没想过梁雨能跟自己在一起，他当然也是喜欢她的，毕竟美女谁不喜欢呢，虽然自己矮小貌丑，家里条件也不好，但是爱美是天性，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的爱美之心被发现以招来嘲笑他才将自己的天性隐藏了起来。
他知道班里几个男生都对梁雨有好感，还有几个人聊天的时候不止一次表达过喜欢梁雨。
所以梁雨对他表露出好感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欣喜，之后却是怀疑和退缩，他想这样的女生凭什么会看上自己呢，如果自己会错了意，被她说出去，一定会被人嘲笑。
他向来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梁雨表示好感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故作高冷，任由梁雨猜来猜去，冥思苦想，辗转反侧，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一点喜欢自己。
后来还是梁雨顾及他的面子，觉得他不好意思表明心意，只能自己更主动一些，他确定了梁雨是真的喜欢自己，才敢表露出一点喜欢。
因为跟梁雨在一起，他在男生中招了不少仇恨，毕业的时候还有一个曾经苦追过梁雨的男生拉着他喝酒。
张明知道，大家都觉得自己配不上梁雨。
所以在一起以后，梁雨为了照顾他不得不暂时放下进展很好的课题，他什么也没有说，反而在她放弃自己的课题后让她帮自己做笔记，连张明也要承认，梁雨真的很有灵气，她读书总能读出很多独到之处，然后将她的所思所想都记在笔记上给他，他很多想法都是受她启发。但是这些他从未对外人说起，甚至庆幸自己有她暗中帮助，如果她把这些时间精力都用在自己的课题上，说不定比自己成就更大，到时候他岂非样样皆不如她？这让张明怎么受得了，所以他乐于看着梁雨为了自己放弃她的事业，看着自己步步高升，而她始终还是一名讲师，从未提出过让她着手准备自己的课题，更没有给过她一点建议和帮助，这是他维持自己可怜的自尊心的小手段。
他娶了梁雨不仅是娶了一个漂亮的老婆，还得了一个得力的助手，而且是文章后面不用署名字的助手，而他给的回报就是在他出版的每本书的前言模棱两可地写一句感谢自己太太的支持，至于这支持究竟是什么样的支持，却从不细谈。
但是他知道，这已经足够让梁雨开心了，她看着张明出书，看着自己的名字被放进前言里，她已经很高兴了，怎么会跟他计较哪些是自己的成果呢。
本来张明也觉得跟梁雨结婚是自己做过最正确的选择，他不仅获得了事业上的成功，还收获了众人艳羡的爱情，十多年来，梁雨对他的感情从未改变，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可当另一个年青鲜活的女孩闯进他的生命中的时候，他没能抵挡住诱惑，不是那个女孩多么好，而是他自己心里的魔鬼作祟。
至于为什么跟她在一起，也没有什么理由，不过就是自己年轻的时候没什么女孩子喜欢，如今人到中年，忽然被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生倒追，极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和年少时的空虚，还有隐蔽的报复的快感。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女生竟然趁自己不在主动找了梁雨，甚至以自己的名声相威胁，如今他陷入了两难境地，无论得罪哪一方，都可能让自己身败名裂。
梁雨看着今夜丑态毕现的张明只觉得恶心，原来十多年来自己都是活在一场梦里，更可怕的是这个梦还是她自己编织出来的。
梁雨不愿意再听他说话，起身要走，张明连忙上去拉她，梁雨被他拉住了胳膊走不了，便只能站定。
“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你想打想骂都随你。”张明不想让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打水漂，现在能想到的就是求梁雨放过自己。
梁雨看着他问：“你要离婚是不是？”
张明沉默了，他的沉默便是他的决定，梁雨只觉得自己好笑，伸手掰开他的手，回到卧室锁了门。
靠在门上，梁雨无力地瘫在地上长长地叹气，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张明在外面敲门，道歉，乞求原谅，无非是看两人中更容易说动自己，所以想求自己放过他，让他去跟那个女生结婚。
梁雨在门内不说话，也不打断他，他的声音虽然令自己恶心，但是至少能带给自己一些真实感，如果连这个声音也没有了，梁雨会觉得空虚的可怕，好像一切都被抽空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