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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诚(一)
谭诚从记事开始,就知道自己有个很厉害的哥哥,和需要保护的弟弟妹妹,所以,从小就保持着不苟言笑的姿态,做着比同龄人更为成熟的事。
谭诚十二岁时,大哥突然去了边疆,说是要锻炼自己。
大哥离开的那天夜里曾对他说,“我去了军队,你就是家里最大的孩子了,要学会照顾自己,照顾母亲还有弟弟妹妹!大哥知道,你一直都做得很好,以后还要做得更好,好不好?”
像是哄小孩子的语气,谭诚当时心里既不舍又想要反驳,叫哥哥别一直用跟小孩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但最终还是没舍得出口。
哥哥离开后,谭诚更加向往学习武术。
自己小的时候也跟着武术老师学过几个把式,但有一天,偷偷看过在花园里练剑的大哥后,突然觉得,自己还需要更加努力才行。
在学堂里,偶然间听说禁军招募,但是条件苛刻,对于王府这种上位家族来说虽然有所宽限,但谭诚想着到了年龄,要靠自己真正的实力去竞争。
十二岁的谭诚找到建安夫人,用一股大人般的语气道:“母亲,请为我请一名武学师傅!”
建安夫人最喜欢逗弄的就是一天到晚假装大人的二儿子,看着笔直站立在面前的孩子,建安夫人端起一碗茶水,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再轻轻放下,用手绢细细地擦拭了唇角,缓缓道:“怎么?在学堂里学的不好吗?”
谭诚依旧保持着原有姿势,应声回答:“我想要学的更多更好!学堂教的都太基础了!”
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坏了建安夫人,连站在身后的侍女小绿都忍不住扯开嘴角笑了。
“行行行!母亲这几日就给你寻个武学师傅!到时候不可别喊累喊疼!”建安夫人用手绢捂着下半张脸,掩住自己快要憋不住的笑。
“多谢母亲!”谭诚拱手,不再多话,“孩儿告退!”直接转身离开。
走出母亲居住的小院,谭诚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出一阵破空的笑声,不禁摇摇头,心中暗叹:母亲实在是不成熟!
后来,每日卯时不到,谭诚就被武学师傅王明直接从床上拖了下来,睡眼惺忪地开始扎马步。
也只有这个时候谭诚才露出这个年龄段该有的可爱。
据王明师傅说,一切都要从最基础的开始,将基本功练扎实了,后面的花哨武技才能学好。
谭诚练了快半年的基本功,他心里都有所怀疑是不是这是个假师傅,专门骗人的。
不过,在学堂里,期末比试时,谭诚突然发现,自己能够轻松将比自己壮实许多,且在武学上一直压自己一头的孩子后,就改变了以往的看法。
每日不再需要王明叫,自己老老实实就从床上下来,有的时候竟还比老师起得早。
不知是不是王明向建安夫人报告了情况,自此,家中的饭食变得更加好了。
“师傅,今日我们还是从扎马步开始吗?”谭诚站在梅花桩之上问道。
两人一身短打衣服装扮,王明扯了扯上衣衣摆,“下来,今天开始教你招式!”
“真的吗?”谭诚兴奋地从木桩上跳了下来,星星眼看着面前的男人。
王明受不了这小子变来变去的模样,习惯了小大人状态,突然这么可爱肿么破!
移开视线,右手握拳抵住鼻下轻咳了一下,缓缓地道:“我还能骗你?”
看着似乎要乐的开花的小孩儿,继续道:“不过先只教你一个招式,学好了再继续!”
“当然当然!都听师傅的!”谭诚猛地点头。
“看好了!我只做三次!”王明左手执剑,剑尖指地,偏着头对谭诚道。
谭诚点头,认真盯着王明。
只见王明手中的剑,形健骨遒,端庄势整,在谭诚眼中,王明一招一式都极其缓慢,起势极其缓慢,抬手,长剑划出,忽往复收,似是随意挥出,乍徐还疾,不过是一呼一吸之间。
王明收剑,转身看着谭诚,“怎么样?看明白了吗?”
谭诚这才反应过来,看向刚刚那块地面,石道上出现一道长长的深坑,切口平整,悄无声息间就造成这么大的伤害,谭忠心中震惊,这就是内力?
“师傅,我看是看明白了,但是...”谭诚停住,“这就是一个招式?”
“当然!既然你都看明白了,那就练着吧!”王明将手中的剑抛给谭诚,背着手晃晃悠悠地离开。
谭诚拔出剑,看了眼剑身,没有缺口,甚至还有些钝,在看了眼那条长坑,谭诚心中暗自打气。
学着记忆中王明的姿态,谭诚慢慢移动,一剑挥出,连地下的落叶都没有一丝动静。
“唉!”谭诚叹了口气,就知道会是这样!
冬去春来,学堂放假,谭诚便在院子里练剑,依旧是那一招那一势。
“二哥,二哥!”从院门传来声响,就听见“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谭诚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来人,“廉儿,怎么这么急躁?”
“二哥!都说过几百遍了,别叫我廉儿廉儿的!叫我谭廉!”谭廉直冲谭诚面门,喘着粗气狠狠道。
谭诚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继续道:“找我什么事?母亲不是叫你待在院子里不准乱跑吗?”
“哎呦喂!我的好二哥!你帮我个忙呗!”谭廉抱住谭诚的手臂,撒娇摇晃道:“二哥,只有你能帮我了!”
谭诚无奈,自己对三弟这种不要脸的撒娇攻势最是没有抵抗力,心中不禁有些唾弃自己。
“你先说什么事?”谭诚见扒拉不开黏在身上的人,不由地叹气。
“就知道二哥最好了!”谭廉猛地抱住面前的人,将头捂在他胸前,瓮声瓮气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啦!就是想让你带我去...”
谭诚使劲扯开窝在身上的人,“带你去哪儿?说清楚!”语气严肃,甚是唬人。
可谭廉根本不吃这一套,就知道是二哥在假装,扭扭捏捏地小声道:“带我去楼家戏院!”
谭诚看着自家弟弟,眼神从下到上地扫射,“你怎么突然爱看戏了?”
“二哥,你问那么多干嘛!反正我绝对不惹事!去了就跟着你!真的!您就带我去吧!”谭廉又想抱住面前的人撒娇,被毫不留情地用两根手指抵住额头不得往前,便一脸无辜,可怜巴巴地看着谭诚。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戏台上的人正在表演。
台下,谭诚带着自己不省心的弟弟坐在后方,“你就是来看这的?”
“二哥,我哪会骗你!你放心,我绝对乖乖坐着!”
谭诚看着台上的人,化着浓妆,不辨男女,但这戏词确实不错,自己不曾看过这些,欣赏不出好与坏,但整体感觉还是不错,便安心地坐在椅子上。
一曲结束,班主领着众位成员来到台前谢幕,谭诚不经意地看了过去,发现之前身着女装的竟是个年轻男子,身形纤瘦,加上那浓妆确实在台上似女子。
“二哥,咱们走吧!”身旁弟弟的声音叫醒了谭诚,连忙起身,拉着身边的人就走。
“你什么时候喜欢看戏了?”回去的路上,谭诚问着比自己低了一个头的弟弟。
“大哥去了边疆,我后来在街上闲逛,进去看过一次,之后隔几天就去看一次!”谭廉挠了挠头,心中甚是想念远方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