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皇家别院(三)
“叶弥跟着我和淳于衍择,日后会给她找个好人家的。”蔺菀沉对叶寻说,“在你回深洲前,请你告诉我,靖陵君后面还有什么招数,毕竟看着他的,是淳于衍择,一时半会儿,出了事,罪名还是他背。”
叶寻见大势已去,叹了口气,如实说道:“靖陵君林携不是什么聪明人,他近年对长京城的行动都源于官家前日里的选秀一事。”钟明阅看着蔺菀沉,既是委屈,也是愤怒,插了句话说:“林淑仪,林携的女儿中了,被封了个婕妤的位份。林携不舍得女儿嫁给有些年纪的官家,所以近来频频安排刺杀。”
“这林携居然跟我爹一样,是个宠女狂魔。”蔺菀沉自顾自说着,见钟明阅一脸懵,解释说,“就是宠女儿的人的意思。”
正说着,苏钦云进来,说送叶寻离开。
正午的太阳火辣辣的,本是亮堂好日子,偏偏官家疑心重闹腾了整个蔺家。看着叶寻被苏钦云带走的背影,蔺菀沉站在客栈前,想起了小时候父亲与淳于括的调侃,现在回望,竟然是多么有趣而悲伤的回忆。
书逸看着自家的郡主,她是个美貌晚成的女子,直到今年,才有了些美人模样,甚至有几分像原来天礁山上那位赫赫有名的长老,束汀兰。那长老早就灰飞烟灭,怎会是她,书逸摇了摇头,升仙劫没能度过去,哪儿还有魂魄还能保留转世的。
“书逸,我们不能在这儿躲着,”蔺菀沉突然打断了小器灵的思考,转身说道,“皇家别院应该不属于龙脉罩着的地方吧?只有龙脉罩着的地方,你们才容易被损修为。”书逸点点头,想着自己怎么被这茬忘了:“道理倒是这么个道理,可是掌门不出马,我不敢动啊!这次下山来,掌门说了,除了保护郡主,其他一概不能用法术参与。”
武功呢,你不是除了天礁山,长京城无敌?
“郡主,我真不能帮你救老爷和大公子。”书逸说什么也不愿和自己一起硬闯,看来玛丽苏剧本在这儿有点失灵啊,“天上的神仙定过规则,人间事,不能参与的。”
不能参与,那可以维护我蔺菀沉的性命,那朔风泠和崆峒山的老太妃可以助官家夺取天下?蔺菀沉想,这器灵理由万万千千,前后矛盾,分明是在拖延自己别去救人。
“郡主,他们是人,我是器灵,保护除主人以外的人,就是违反天上神仙定的规则,会灰飞烟灭的。”书逸无奈,赶忙解释,想了想,突然意识到一个奇怪的问题,“主人,按理说我的主人是掌门才对,为什么……我可以保护郡主!”
大概是器灵也是可以转让的?蔺菀沉说。
书逸仔细打量蔺菀沉,忽然觉得脑中碎片记忆划过,却又实在想不起来。蔺菀沉扶住她,觉得她有些不对,忙上楼,将她扶到床上躺下:“书逸你没事吧?”书逸的头疼愈发严重,挣扎了一会儿,睁开眼看着蔺菀沉说:“我的记忆里,好像多了些给三长老束汀兰做器灵的片段。”
难不成……书逸曾经是束汀兰的器灵,所以才能保护自己!那掌门的宝贝,倚天剑是书逸寄身的地方,难不成倚天剑也是束汀兰的?崆峒仙母那个老太妃,一洞虚境界的大神,跑去天礁山要这剑……束汀兰,如果在修仙剧本里,她是有多牛逼!
正说着,楼卿夏推门而入,一脸着急说道:“郡主,钟明阅留下纸条跑了。”蔺菀沉接过纸条,上面大概意思是,钟家这大少爷还是忍不了,偷了汀兰花去皇家别院了。
“卿夏公子,一事相求,带我去皇家别院见官家。”蔺菀沉看了一眼床上虚弱的书逸,这一次,如若官家有什么行动,自己没法全身而退的,可是那汀兰花毒不能蔓延,必须阻止钟明阅,“带我到皇家别院,公子去廷狱司见一趟司长,那可能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楼卿夏与蔺菀沉同乘一匹快马而去,似乎有些过于亲近,却也没有办法,好在两人清清白白心无杂念,一到别院附近,赶忙下马来。
别院外有一棵郁郁葱葱的叶榕树,菀沉抬头一看,钟明阅正站在树头往里看去。“蔺菀沉,你怎么来这么快!”钟明阅看到树下的人,只有一个粉裙的少女,“你来做什么,没被我爹抓,就赶紧离开,躲着便是。”
你先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钟明阅跳下树来,叹了口气:“我只要你平安。”蔺菀沉看着面前像个疯子的钟大少爷,不免有些动容,他对自己太好了,好到不在意自己的父亲,好到要全天下中那汀兰花毒,只剩自己。
“钟明阅,如果大家都中毒了,你我也活不下去的。”蔺菀沉必须说服他,因为这样的好是偏执的,是畸形的,并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我已经嫁给淳于衍择了,你不必为了我小时候的玩笑做这些的。”
那少年长大的样子,是端正的,他在长京城一定能娶到漂亮的妻子,与她一生安乐无忧,现在在做什么。是很感谢他的心意,可这份利已主义偏执,自己也无法接受。
许是两人过于明显,钟绸撞上了,将蔺菀沉抓了起来,也把钟明阅绑回家去了。入别院里,走了很长的几道弯拐长廊,进到一院子,见官家正在荷塘边喂鱼。
“侄女,这两日都去哪里了?”官家一副轻松的样子,“性子愈发像你母亲了,自由散漫又随性。”蔺菀沉行了礼,不敢多言,只好生听着,以不变应万变,毕竟钟明阅逮住了,那毒便无碍。“陛下,是否将郡主带到后院?”钟绸似乎急迫想将菀沉带到后院见蔺臣儒,以示威风,杀杀蔺臣儒那股子老狐狸捉摸不透的傲气。
官家摇了摇头,做手势示意钟绸退下,邀蔺菀沉坐在了石桌旁:“小丫头,朕毕竟是你的舅舅,必然不想和你生分的,让那钟绸抓你,也是逼不得已。你的父亲,有与深洲勾结毁国的嫌疑,若你能配合钟将军,早日问出你父亲的暗哨都是哪些人,我便送你、你夫君回家。”
“陛下,可有证据证明我父亲与深洲有勾结?”蔺菀沉看着面前的人,他自有天子的仪态,不怒自威,气场强大,却也有几分让人不愿信任的审讯眼神,“我父亲是姜洲忠臣,他不会做让姜洲百姓水陷入深火热境地的事。”蔺菀沉思考再说话辩驳,生怕说了什么过于情绪化、让父亲和淳于衍择陷入危险境地的话。
来自官家突如其来的沉默,蔺菀沉也只好不说话。安静的院子里,除了鱼食落入池塘的入水声,便好像没有别人。拐角白发异色瞳的小姑娘走进来,带着一丝怯懦。
“侄女的成亲典礼,原来是为了让这个妖里妖气的小姑娘接近太子。”官家这才将鱼食交给手下傅公公去,看着院中的两个丫头,“淳于雪下不适合嫁给太子!你们蔺家若不是觊觎朕这皇位,又怎会匆匆履行婚约,引这丫头见祁儿!”
粉衣的少女忙跪下来,原来苏政燮说自己父亲叛国通敌是假,知淳于括的子女见了太子才是原因。“陛下对淳于叔、泠姨,甚至父亲,真的已经没有昔日在深洲的半分情意了吗?”蔺菀沉开口问道,语气冷冷,不像个十五岁的少女,“太子殿下心悦雪下,二人相见并未做什么不堪的事,陛下何必将他二人的事想得如此复杂?”
官家走进看了看蔺菀沉,小姑娘的语气冷得实在让人刺骨,她太像自己那要强的妹妹了,不愧是亲生的女儿:“蔺菀沉,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了你们父女俩吗?淳于括的事已经过去良久,何必再提及!你父女二人,莫在长京城参与这权利的纷争,不好吗?”
少女不语,官家看她来气,便甩袖离去。傅公公见状,命人将雪下带下去,自己走到蔺菀沉身边说:“陛下只是生气淳于三小姐见了太子,事态并不严重,只是做给那钟将军看,毕竟郡主突然嫁给了淳于大公子,是伤了钟将军的颜面的。”蔺菀沉当真无语,自己嫁个人,还有他钟绸的颜面了。
傅公公为人向来圆滑老道,此时说这话,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安慰。官家这一出好戏,无凭无据,不就是为了提醒蔺家莫要打太子的主意。表面上是对钟绸的交代,为了平衡重臣的天平,实则是彻底打压了淳于衍择官途上升的无限可能。
如果这皇位没有人替换一下,淳于衍择可能要在廷狱司做小小掌使有点时日了。
这老皇帝精明得很,当年出于仁义名分放过了淳于括的子女,现在看来,是紧紧压着,哪怕淳于衍择作为前太尉家的长子娶了长公主的女儿,他也没有官家应该有的尊重,甚至只是耍了个小心眼,就把自己的岳父连累,被囚禁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