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小小进修医生破获教授“家族大案”

上篇日志讲到了一例看上去是典型癫痫的病例，结果没想到10年后才还了病人一个清白，下面讲的是小小进修医生破获了教授家的“家族大案”。

1990年，我在上海瑞金医院进修，与我同住一个寝室的是来自厦门集美医院神经内科的田泉跃医生。这是一位很有思想、有才华又有拼劲的医生，朋友不少。他利用业余时间做着外贸生意，一年时间把几个集装箱的医用手套卖到了国外。在我们眼里，做生意的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但他却丝毫没有影响做医生的本职。他的“故事”，在当时瑞金医院的进修人员中，堪称传奇。

上海瑞金医院是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的附属医院，医院的综合排名在全国领先，尤其是该院的神经科力量非常强，毛主席晚年的一位保健医师就是出自他们科。尽管如此，令人遗憾的是，神经科当时有一位教授也身受癫痫病困扰，且家族三代都有该病史，被诊断为家族遗传性癫痫。教授本人和家人都用苯妥英钠控制病情，效果还不错。只是教授和家人都走不出家族遗传的阴影，难免为下一代健康忧心。

谁都没有想到，教授家的历史，有一天居然被那个卖手套卖出名堂的田泉跃改写了。

那时的瑞金医院神经科位于医院最南边，是一排常见的二层楼房。一个普通的傍晚，忙完工作的教授下班回家，恰好与田泉跃医师同行。下楼时，教授突然抽搐发作，倒在了楼梯的台阶上。田医生一边触摸老师的脉搏，一边大声呼救。也就是这个下意识的触摸脉搏动作，田医生意外发现了教授的脉搏非常乱。他和随后赶来的同事迅速将教授抬回病房抢救，再三测量脉搏，教授的脉搏始终非常不规则。田医生当下异常坚定地说：教授不是癫痫，而是心律失常引起的抽搐和晕厥。他的这一发现引起科里老师的重视，最终查明，困扰教授和家属多年的“家族遗传性癫痫”竟然只是心律失常引起的反复抽搐。

不忽略任何一个细节，这是一个合格的医生该有的敏锐性。

这个事例，更强化了我的想法，很多没有办法查清病因的所谓的原发性癫痫，其实都在用癫痫的表象迷惑我们。这一思维方式一直影响着我的从医生涯，正因为有了这个思维主导，在我30多年的从医生涯里，对原发性癫痫的病人多了一份留心，多了一份思考，先后发现之前被诊断为原发性癫痫的患者，其实是中毒、胰岛β细胞瘤、心脏疾病等疾病。

当然，我只是尽了一个医生的本职，却因为一点点坚持和一点点思考，让患者的生活多了一缕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