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招隐集》及其他
《招隐集》也是沈启无辑成,由汉口伪大楚报于一九四五年出版,归入所谓《南北丛书》中者。作者自己说,回来以后才晓得。那么题目上的“招隐”二字,事实上毫未达到目的。夫己氏的用心虽苦,然亦昭然若揭矣。这书的内容,即把《水边》里的诗,《谈新诗》里的文,各抽出一部分,再加上一九三七年以前散见于报章杂志上的随笔凑泊而成,故无甚新意可述。只是书的本身,颇饶纪念性的趣味,而对于辑书人来说,则未免是个讽刺了。
作者早年的某些随笔,稍嫌萦回往复,使人读了不免头绪零乱,如《关于派别》一类的长文便是。但偶写短章,如在《世界日报·明珠版》上发表的,则又觉得明洁可爱。最近在《大公报》上看到先生的三篇序文,言之谆谆,真称得起温柔敦厚。也许是给中学生看的缘故,那些丁宁周至深入浅出的话,读了确使人感动。我想,总该是由于水到渠成而炉火纯青了,比早年的文章更为平易近人。如果以《莫须有先生传》的写作年代做为标志,则当前是作者更进一步的境界矣。先生这次回北大教书,原有当仁不让、诲人不倦的意思;这种任重而道远的精神,实在使人钦佩。则先生来日的文章,将更有可观,我们不胜翘企!
一九四六年孟冬在燕城写竟。
附记一:
去年春天在燕城小住,偶然写了一首五律,大抵正是读《谈新诗》的时候吧,里面曾提到废名先生的名字。又因为读平伯先生的文章,听平伯先生讲清真词,所以把这两位大师的名字对成一联,后来还钞给平伯先生看。当时颇有不获废名先生亲炙的遗憾。孰意不及两年,竟尔如愿,为幸何如!诗的三四句云:“言情平伯细,讲义废名深。”其工拙可以不论,所取者只是一点敬其事之心耳。
附记二:
废名先生近有《阿赖耶识论》正待出版。并云:“近欲以中国人的看法去读西洋哲学史,因之也要写这方面的文章。可是别人都希望自己再写一些给青年人看的东西,不久也许可以实现,至于写得好否则不敢说。鲁迅先生曾以《呐喊》为青年先唱,现在如果写文章,亦呐喊之意耳。”谨按:此可以见先生当仁不让循循善诱之热忱,故录之。益以见先生之文章与作人,终始相合也。
丙戌(即一九四六)十月晦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