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大林同刘少奇会谈

在苏共十九大闭幕后的当天下午，斯大林亲自打电话给刘少奇说：在大会闭幕后，接着就开中央全会，这几天他忙着解决组织问题和人事安排，他感到十分疲惫。他很愿意会见中共代表团，但目前抽不出时间，需要等若干天，希望刘少奇利用这段时间，或去参观，或采取某种方式休息几天。刘少奇表示同意。王稼祥向刘少奇建议，利用等斯大林会见的这几天时间，以刘少奇的名义给斯大林写一封信，把要同斯大林讨论的几个问题提出来，使他有充分时间考虑后再同中共代表团会见。刘少奇采纳了王稼祥的意见，起草了给斯大林的信。信中主要通报了中共中央关于在私人工业、农业、手工业逐步实现向社会主义过渡的设想，以及召开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党代表大会和制定宪法问题，刘少奇的信于10月20日送交斯大林。

10月24日和28日，斯大林同中共代表团刘少奇、陈毅、饶漱石、王稼祥进行了两次会谈，由师哲担任翻译。苏方有马林科夫、布尔加宁、贝利亚参加。斯大林就刘少奇在信中提出的几个问题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斯大林同刘少奇的会谈中主要涉及了以下几方面的问题：

（一）关于中国向社会主义过渡的方针

刘少奇在10月20日给斯大林的信中说：“中国现在的工业生产总值，国营企业已占67.3%，私人企业只占32.7%。我们估计，在苏联帮助我国执行第一个五年计划之后，工业中国营经济的比重会有更大的增加，私人资本主义经济的比重会缩小到20%以下。10年后，私人工业会缩小到10%以下，国营工业将占90%以上。”“到那时，我们将征收资本家的工厂归国家所有。设想多数情况下采取的方式是，劝告资本家把工厂献给国家，国家保留资本家消费的财产，分配能工作的资本家以工作，保障他们的生活。有特殊情况者，国家还可以付给他们一部分代价。”“对农业的改造，现在全国参加互助合作组织的农户已有40%，在老解放区则有70%到80%，并已有几千个组织得较好的以土地入股的农业生产合作社和几个集体农场。我们准备在今后大力地稳固地发展这个运动，准备在今后10年到15年内将中国多数农民组织在农业生产合作社和集体农场里，基本上实现中国农业经济的集体化。”“对于手工业，我们准备用力帮助小手工业者组织生产合作社，并鼓励手工业作坊主联合起来采用机器生产，有一部分则会被机器工业所挤垮。手工业的社会主义改造可能需要的时间要多一些。”（刘少奇在这封信中关于社会主义过渡时期的设想是根据毛主席1952年9月24日在中央书记处会议上的讲话精神提出的。）

在会谈中，刘少奇重申了中共中央关于在工业、农业和手工业逐步实现社会主义改造的设想。

斯大林首先表示同意刘少奇关于中国社会主义改造的设想和分析。他说：我认为你们的想法是对的。当我们掌握政权以后，过渡到社会主义去应该采取逐步的办法。你们对中国资产阶级所采取的态度是正确的。他在谈到富农问题时说，消灭富农要分步骤来进行。苏联消灭富农用了12年。东欧各国到现在还没有消灭富农。接着斯大林谈到土地国有化问题。他认为，现在中国还不宜和苏联一样实行土地国有化。如果实行土地国有化，农民会产生误解，他们会认为土地刚刚分到手又被拿回去了。东欧各国也没有实行土地国有化，但波兰和捷克斯洛伐克已经开始禁止土地买卖，这一点农民还可以接受，就是这种做法，实行时也要谨慎。也有的东欧国家征购了富农的土地交给农民，价格由国家规定，并由国家付款，今后这部分土地当然应当看作是属于国家的，这个办法农民也可以接受。

（二）关于召开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的问题

斯大林说：如果还没有准备好，可以先开政协，但政协不是人民选举的，这是个缺点。刘少奇说：中国拟于1953年召开党的代表大会，但没有准备召开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斯大林说：人民代表大会和党代表大会都是反映人民呼声的，所以还是以人民选举出来的为好，否则人家会说你们搞了一个政协就不再选举了。

（三）关于制定宪法问题

斯大林特别重视制定宪法问题。他认为中国暂时可以用《共同纲领》代替宪法，但必须尽快制定宪法。刘少奇问斯大林：《共同纲领》是不是社会主义性质的宪法？斯大林肯定地回答：不是。他说：如果你们不制定宪法，不进行全民选举，敌人可以利用这个问题向工农群众进行宣传，反对你们。一是说你们的政府不是人民选举出来的；二是说你们国家没有宪法，人家还可以说你们的政权是建立在刺刀上的，是自封的。斯大林同意把《共同纲领》改变成宪法的意见。他说：有一部宪法比没有要好。你们在宪法中可以规定这样的条文：第一，全体人民包括资本家、富农在内，均有选举权；第二，承认企业主和富农的财产权；第三，承认外国人在中国的企业租借权。这种权利如果中国政府不愿意给外国人，可以在实行时不给或少给，这些事实都是存在的，并不妨碍你们搞宪法，你们可以在1954年搞选举和宪法，这样做对你们是有利的。

（四）关于中国组建一党政府问题

斯大林说：你们现在的政府是联合政府，因而政府不能只对一个党负责，而应对各个党负责。这样，国家机密就很难保障，你们有些重要机密外国人都知道。例如，不久前，你们的政府代表团来苏联，美、英就说要谈旅顺问题。是联合政府，国家重要的问题就不能不同其他党派商量。其他党派的人很多是同美、英有联系的，他们知道了，就等于美、英也知道了。你们的计划如果事先被敌人知道了，对你们是不利的。如果在人民选举的代表中共产党员占大多数，你们就可以组织一党政府。其他党派的落选不应当破坏你们的统一战线，你们应该继续在经济方面同他们合作。

此外，斯大林还和刘少奇讨论了各国共产党，如日本共产党、越南劳动党和印度尼西亚共产党的问题。在会谈后，刘少奇当即将谈话内容电报毛主席、党中央。

党中央、毛泽东对斯大林的建议十分重视，研究并部署了制定宪法，召开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的筹备工作。1953年1月根据中共中央的建议，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通过了召开由选举产生的地方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并在此基础上召开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的决议。1954年9月召开了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并根据宪法的规定，选举和决定了国家领导工作人员，毛泽东当选国家主席，刘少奇当选全国人大委员会委员长。根据国家主席的提名，决定周恩来任国务院总理。这样就完成了新中国的根本政治制度的建设。

至于斯大林关于建立一党政府的设想，显然是他对中国的民主党派的历史、对中国的民主党派同中国共产党长期共同斗争推翻蒋介石反动派统治和共同建设新中国的情况缺乏了解，把中国的民主党派混同于战后东欧国家除共产党、工人党以外尚存的资产阶级政党。从1954年9月全国人大产生的国家领导人和国务院的组成来看，中共中央没有采纳斯大林关于建立一党政府的建议。这也是毛主席、党中央一贯从中国实际出发的原则立场的表现。

中共代表团在莫斯科所进行的正式活动，我都没参加。当时刘少奇同斯大林会谈中担任翻译的主要是师哲，林利偶尔也当过翻译。记得林利回国后讲，有一次斯大林宴请中共代表团，在宴会上师哲让她翻译，开始她很紧张，不敢翻，斯大林笑了起来说：你看我并不可怕嘛！林利听后，放心地翻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