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鸿体育思想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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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奥运梦,黄龙梦,强国梦

舒鸿梦想在杭州举办一次奥运会,这是埋藏在舒鸿心中的体育理想,也是每一个杭州人心中的梦想。研究中国近代体育史的人,都会对中国人的奥运梦起于何时、起于何人进行研究。学界公认的说法是起于1908年,在天津召开的校际运动会提出“奥运三问”——什么时候中国能派出一成绩优秀的运动员去奥运会?什么时候中国能派出一成绩优秀的运动队去奥运会?什么时候中国能邀请世界各国到北平来举行奥运会?舒鸿就是实实在在提出想在自己的国家举办奥运会的中国人,而且是想在杭州举办一次奥运会。

在中国近代体育史上,有许多优秀的体育教育家,而舒鸿就是其中一位,他可以被称为体育界的全才。大学时他主攻体育与卫生学两大专业,并成为这两大专业的高才生,掌握了这两门学科的很多知识和技能。舒鸿有很强的学习能力,触类旁通,通过体育实践,许多的体育知识和技能得到了强化,成为同行眼中的佼佼者。舒鸿是一个非常有想法的人。在美国留学学习体育时,他就认为卫生学是可以促进体育发展的学科,于是又去进修了两年卫生学,成为近代中国体育界少有的掌握两门学科知识的体育家。舒鸿通过对体育运动的深入研究,认为体育场地和设施建设日后必将成为体育运动的重要条件,所以开始对体育场地和设施建设进行深入的研究和学习,掌握了关于体育场地和设施建设的许多知识,成为当时中国唯一掌握体育场地和设施建设专业知识的体育专家。

1930年第四届“中华民国”全国运动会在浙江杭州召开,原定在广州召开,后因广州无力承担而改地。当时举办全国运动会的主场地就是由舒鸿选定并亲自设计的,也是中国第一个自己设计建造的综合性体育场。当时的杭州并没有一座综合性的体育场,要想自己建造体育场,就要找到体育场的设计者,这是一项非常专业的工作,而当时国内这样的专业人才非常少,时任浙江省政府主席张静江心中也是焦急万分:“体育场都没有,怎么召开运动会?”这时有人向张静江推荐了舒鸿教授,并告诉张静江这是国内最顶尖的体育场地设计建造专家。

1929年9月的一天,舒鸿第一次来到杭州,第一次站在张静江面前。张主席的心里打起了小鼓:“他就是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体育专家?他怎么长得这么矮?这么矮的人还是篮球队员?”但随着双方交谈的深入,张静江被舒鸿的气质和专业知识所折服,也被舒鸿的自信心所折服。张静江告诉舒鸿,他想请舒鸿来做全国运动会设计股的股长,承担所有比赛场地和设施的设计建设任务,还要制定竞赛规则和裁判规则,工作全部由中国人自己来做。张静江说,他想举办一届完全由中国人自己组织的全国运动会,想展示中国人自己有能力办好运动会。张静江的想法和舒鸿的想法不谋而合。舒鸿听张静江说完后,就干脆地回答说:“没有问题,我们完全有能力、有信心设计建造好标准的体育场,对于规则设计和裁判工作我们更有能力自己来完成。”

舒鸿告诉张静江,自己早在1927年就倡导成立了中华运动裁判会,并担任了两年的会长,自己还是中国第一批国际裁判,裁判知识和裁判能力完全不输外国人。为了让张静江放心,舒鸿给张静江讲了他在1928年上海万国运动会上与外国人的裁判权之争,并最后通过考试成为第一批篮球国际裁判的故事。听完舒鸿对自己的介绍,张静江当即拍板:由舒鸿负责全国运动会的设计建造工作,要人给人,要场地给场地,要钱给钱,只要在运动会召开前如期完工就可以。

舒鸿满怀信心地接受了这个重任,自己也是激动万分,为了洗刷“东亚病夫”的耻辱而去努力学习的体育知识总算可以有用武之地了。舒鸿立志要建设一个标准的体育场,组织一场标准的国家级比赛,让世界不再轻看中国人,不再轻看中国体育。

从那时起,舒鸿就和杭州结下了不解之缘,后来当浙江大学聘他担任体育教授和体育部主任时,舒鸿因被杭州这座美丽的城市吸引,毫不犹豫就答应来杭任教了。

舒鸿为了选址,曾经走遍了整个杭州城(那时的杭州没有现在这么大),从城南走到城北、城东走到城西,他细心地考察着每一个场地。他考察了金衙庄。1906年,曾在这里举行过杭州城里最早的体育比赛,这里是浙江武备学堂的操场改建成的一个田径赛场。他考察了下马坡巷,拐角处有一座房子曾经是美国传教士的住所,1911年,这里曾有一个篮球场。他又考察了位于南山路、湖滨路交接处的省公众体育场。1920年,杭州在这里建成了第一座设施较全的公共体育场。当他环视着脚下28700平方米的场地时,觉得对于要举行的全国性比赛而言,它还是太小了。

最后,舒鸿的脚步停在了大营盘(今杭州体育场路)。大营盘,南宋时这一带就是屯兵之地,清朝时又叫楚军营盘,民国时大营盘是军队操练场,宽广的场地上挖有战壕,经常举行演习。大营盘地形开阔,东有东河,西是中河,千百年来静静地聆听练兵场上的厮杀声。舒鸿看中了大营盘。他跑去找张主席,张静江说,好,给你。那时离全运会开幕只剩下半年时间。军队马队撤走了,舒鸿边设计边施工,带着工人日夜不停地干。按照舒鸿的设计,又新建了一条碎石汽车道,从横跨东河的宝善桥到中河的梅登高桥。1930年2月,体育场造好,当时的市政府决定将这条路定名为“体育场路”。

1930年4月1日,第四届“中华民国”全运会开幕。这是中国首次自己组织举办的,并在中国人自己设计建造的比赛场地上,由中国人自己操办的全国运动会。这届全运会的比赛场地,是舒鸿自己设计并参与建设的第一座体育比赛场地,经过运动会的检验,场地的各项性能得到了体育界人士的认可,舒鸿也成为名副其实的中国第一个体育比赛场地设计专家。

1940年,当浙江大学西迁到贵州后,在舒鸿的倡导和主持下又建成了一座近代史上最早的标准化田径运动场,就是坐落在湄潭滨江背山的浙大体育场。

抗战胜利后,浙江大学于1946年陆续迁返杭城。校舍毁损不堪,学校从教育着眼,从开展体育着想,决定把校园内的土山挖去,建筑田径场,修复游泳池和健身房,同时另在庆春门外的农学院开辟田径场和球场,使学校体育场地和设施得以恢复,从而保证了体育教学和学生开展体育活动所必需的场所。后来,舒鸿还修建了许多游泳池,使杭州成为当时全国游泳池数量最多的城市,为以后开展游泳运动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随着一座座比赛场馆的设计建造,舒鸿心中的体育梦想越来越完整清晰,能在自己设计建造的体育场馆内举办国际性的体育比赛,展示中国人的风采,成为舒鸿一生的追求。

舒鸿的奥运梦,缘于他的强国强种的理想和对体育运动本质的认识,更缘于他对奥林匹克运动的认识。而舒鸿心中点燃奥运梦想是在他参加第十一届奥运会,并且在奥运会后考察了欧洲各国的体育运动开展情况后,这时舒鸿对体育的认识又提高了一个层次。舒鸿认为,体育不仅能强身健体,更能强国强种,体育比赛也能展示一个国家和民族的精神,更能激发一个国家和民族的精神,要想具备举办体育比赛的资质,必须要有完善的体育场地和设施,因为体育场地和设施是开展体育运动的基础,完善的体育场地和设施是提高体育水平的必要条件。

1934年,舒鸿受聘于浙江大学,出任浙江大学体育教授及体育部主任等职。随着对杭州的了解愈加深入,对中国体育现状的了解更加透彻,舒鸿心中的梦想也越来越清晰了:在杭州设计建造一座能够举办奥运会的体育场馆,在杭州举办一次奥运会。

舒鸿是一个重实践于理论的人,实实在在地做着各项工作。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舒鸿的理想始终无法实现,这也是舒鸿一生最为无奈的事。后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中国的各项建设日新月异,舒鸿的奥运梦又重新被点燃了。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他是国家体委成员,经常去北京与贺龙、陈毅、彭真、万里等领导同志一起开会,讨论研究如何有效发展新中国体育运动。回杭后,他总是独自在勾画着各种各样的体育场馆的蓝图。当时舒鸿的儿子还在杭州念书,舒鸿曾多次要求儿子帮他估算各种材料的需要量和预算费用,为实现心中的梦想而时刻准备着。

1956年,中央与浙江省批准建造体育中心,批下来的范围很大,地方在黄龙洞以北、保俶路以西、天目山路以南、浙大玉泉校区以东。现在的黄龙体育中心仅仅是当时很小的一部分。可惜的是后来因各种原因,体育中心没能建成,这成为舒鸿心中永远的痛。

1963年春天,一个阳光和煦的上午。舒鸿和老朋友刘丹正在病房里下棋,刘丹当时是省教育厅厅长,也是一个体育迷,他知道舒鸿心中的体育梦。舒鸿戏称这个话题是他俩的“黄龙梦”,这个黄龙梦早在舒鸿参加奥运会后,到欧洲各国考察体育时就开始做了。他从国外带回来的照片和画册内容都是各国的体育场馆和体育设施,他想在杭州黄龙洞一带建一座一流的体育中心,这个设想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被多次提出,几经曲折,最后还是搁浅。

正谈往事,省体委领导来了。领导说,黄龙不行我们先把小黄龙馆建起来,可是没有地了呀。舒鸿说,我们体育学院的场地,足够建造一座体育馆,我给你设计,你要做快一点啊,让我看看啊。

舒鸿说的场地就在大营盘体育场马路对面,当时那里是浙江体育学院的田径场。舒鸿根据自己丰富的经验,建议将体育馆设计成船形的双曲悬弧式造型。1965年,体育馆开工,1969年建成,那就是今天体育场路上的杭州体育馆。三十多年后,杭州黄龙体育中心建成,舒鸿心中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舒鸿的奥运梦、黄龙梦,其实就是中国梦、强国梦,也是舒鸿心中对体育理想永恒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