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头传统文类的界定:以云南元江哈尼族“哈巴”为个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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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前期研究:从概观到结构

这一时期开始出现了一些关于“哈巴”的概述性文字,如李元庆的《哈尼族哈吧》[1]《哈尼哈吧》[2]《哈巴》[3]《哈吧》[4]以及鞭及的《哈尼哈巴》[5]。但要论学术性文章,最为重要的还应数当时任职于红河州艺术创作研究所的李元庆所写的《哈尼族的哈巴》[6]一文。文章对“哈巴”的名称释义、产生原因、演唱者、演唱形式、唱词结构以及其中的演唱内容划分等多方面问题进行了探讨,其观点至今还为众多学者所引用。

《哈尼族的哈巴》一文中,作者称红河州境内的哈尼族对于“哈巴”主要有两种称呼:“哈巴”或是“拉巴”[7],而对于“哈巴”的演唱则有“哈巴热”“哈巴卡”“哈巴兹”“拉巴咿”等几种不同的叫法。他认为,“哈巴”“拉巴”是“歌”的意思,“热”“卡”“兹”“咿”等是“唱”的意思,连起来就译为“歌唱”。我们都知道,哈尼语语法与汉语不同,在动宾词序上,哈尼语是宾语前置的。因此,从这一点上就能判断将“哈巴”译为“歌唱”是不妥当的,这只是汉语对哈尼语的直译。退一步讲,就算我们接受了“哈巴”是“歌”,“热”是“唱”的解释,也应将“哈巴热”译为“唱歌”。此外,作者也不同意“酒歌”这种译法,认为它是错误的[8]

关于“哈巴”的起源,李元庆认为是先于各种劳动场合产生了“阿茨”(a31tshi24[9],而后,因为“阿茨”不能在家里和大庭广众之下随便演唱,为了适应一些仪式活动、宣讲哈尼人的古规古理,便产生了与“阿茨”不同的另一类歌唱传统——“哈巴”。“哈巴”的演唱内容被划分为“十二奴局”[10]:咪的密地(开天辟地)、咪坡谜爬(天翻地覆)、炯然若然(飞禽走兽)、阿撒息思(杀鱼取种)、阿兹兹德(砍树计日)、阿卜鱼徐阿(三个能人)、然学徐阿(三个弟兄)、阿然然德(穷苦的人)、咪布旭布(男女相爱)、目思咪拔(生儿育女)、搓摸把堵(安葬老人)、伙结拉借(四季生产)。这些奴局所唱述的内容涉及哈尼族关于天体自然、人类发展、族群历史、历法计算、四时节令、生老病死、宗教信仰、风俗习惯等方面的种种知识。一个大的奴局中还包含着若干可以独立成段的内容。十二个奴局间没有严格的先后次序,常根据不同场合的需要选唱其中的相关部分。这里的顺序只是李元庆为了自己文章叙述的方便所做的编排。这种划分法几乎影响了之后所有的“哈巴”研究者,但凡提到其演唱内容,列举的便是这十二奴局。

相较于之后的几篇文章,李元庆在这里尚未展开更深入的探讨,不过他此时已经注意到了几个对于“哈巴”研究来说较为重要的维度:文中提到了哈尼族对于不同歌种的唱法有不同的称呼——大声唱的情歌叫“茨玛谷”,“谷”的原意是“叫”;小声唱的情歌有的叫“茨然甲”,“然”是“小”的意思,“甲”是“讲”的意思;而只有对“哈巴”的演唱才叫“唱”,这里所用的“热”“兹”“咿”“卡”等词,都有“哼唱”或“咏唱”之意。此外,他还谈道,“哈巴”演唱“以餐桌前坐唱居多。演唱者有男有女,男的居多;有老人有青壮年,以老人和壮年居多。没有表演动作,也没有乐器伴奏,是一种叙事性很强的无伴奏说唱。其中又有两人对歌、听众伴唱和一人主唱、听众伴唱两种情形”[11]。这种偶发的描写性议论虽然简略,但应当肯定的是,作者已经开始关注到民俗生活中的“哈巴”演唱传统和文化语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