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载梦秋归（二）
“小姐，这温泉水，真的能够治愈师傅的病吗？”九烟忍不住问了一下，声音细小像是怕惊动了神灵一样。
“这里乃是东南山上最温暖，灵芝最多，人参最贵之地，养人自然就不必多说，既然可以生得这样好的灵芝，那么自然就能治师傅的脚疾。”自信之情溢于言表。
“小姐小心。”九烟站在洞口大声喊叫。
一条碗口来粗的大蛇从涌口上窜了出来，右手一挥将腰中软剑甩出，在大蛇脸上轻划了一条细线，那蛇绝对不是普通蛇类，灵动有力，我与之搏斗亦是十分费力，只见一只梅花针从我耳边飞过，直直刺到黑蛇腹部三寸部位，虽然不至于伤其性命却让蛇从原路回去。
见它回去，我顺势将一棵仙草以剑取下，连带着泉水装入壶中，反身跃上洞口。一双厚实有力的手臂轻揽着我柔软的腰肢，反脸看过，此人哪里似曾见过。
孩提时，曾经到一户人家抓蛐蛐，似曾见过。
“小姐，这里如此凶恶你怎么在此处取水？”年轻男子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无限的嘲笑和关心之状。
“我家小姐特地为师傅来的。”九烟迫不及待的抢着回答道。
“松手。”我嫌恶的怒声喊道。
男子赶紧松开揽着我柔软腰肢的手臂，我颤巍巍的立定，斜视了九烟一眼示意她多嘴，都不清楚是敌是友，怎么这么着急自报家门。
“公子请自重，我家师傅还在等候，告辞。”话语干净利落不带任何色彩。
一步跨到九烟面前拉起她冰凉的手，大步离去。
“小姐，你不觉得这位公子哪里见过吗？”九烟附在我耳边轻声说道，疑惑的眼神还不时地向后看去。
“就算见过又如何，现在回去要紧。”不容分说脚步加快。此处距离住处还有好几里的路呢，虽然经常晚上出来，但是走这么远的路还是第一次。
夜深了，师傅正在炼制丹药。浓重的药香味随着微风的轻浮，一缕一缕的钻进我的鼻腔，沁入心田。身体里突然有了一股燃烧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的上升，经脉通畅。
我用师傅长久不用的一尊宽口厚底砂壶烧起了打来的泉水，还将灵芝和仙草一并的煮了，希望我的用心师傅能够感受的到。
九烟认真的看着炉火，打着瞌睡说：“小姐，夜深了，我去给你找件衣服披上吧。”
“不用了，你先去收拾行装，明天我们就下山。”语气黯淡了下去，不愿再多说话了。
九烟听罢转身去房间收拾行囊，我将熬好的洗脚水倒在一个木制的深桶里，调制好温度恭敬地送到师傅的房间里去。
“师傅。”我轻声的唤道。
“这么晚了怎么不去休息。”师傅的眼眶更加的黑了。
“我想为师傅做一件事情。”我立在地下恭敬地说。
师傅沉默了一会儿，嘴角微笑了一下：“为师能够答应你什么。”
“师傅，魅儿来此十年有余，师傅管教尽心，教诲徒弟修行学艺，还赐予一个好听的名字，为凰离炼制丹药去除疾病，如今凰离只想为师傅洗脚，以尽徒弟的心愿。”话语间深情倾诉，师傅亦是红润了双眼，默默点头。
温润的液体顺着师傅的小腿轻柔滑下，药香的味道扑满了我的整个鼻腔，没有言语，仔细的清洗着师傅的每一根脚趾，尤其是师傅的脚踝，反复的清洗时，脑海中浮现着师傅那日背着奄奄一息的凰离，蹒跚的忍着脚痛走向山顶。
风雪横扫着师傅的脸，他顾不得痛楚。将我背到一个山洞中，放在一块晶莹剔透的冰块上，为我服下九转绿丹丸。
师傅曾说过，我原本是男子，只是在出生时突然出现九星连。而且在天相中有双木出现，才会转身成女儿身。
身体内因为阴阳的突然转圜，所以才导致阴气不通阳气蔽体，时间久了就会突然出现昏厥，而且长久下去就会死去。
天命自有安排，师傅说也是缘分使然。
“凰离不想念父母吗？”师傅打开沉默。
“哪里有孩子不想念自己的父母的呢？只是跟随师傅久了，就觉得师傅便是父母了。”
“凰离，为师若是哪里待你不好，就原谅为师的严厉吧。”师傅的嗓音略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沙哑。
“哪里呢，师傅言重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今日替师傅洗脚是凰离的错，原是早该为师傅洗脚的，今日才做凰离心里难过。”
“为师有你这样的乖巧徒儿相伴，已是无限的开心了。”师傅的脸上绽开了许久未见的笑容。
“师傅，明日凰离还想好好的在师尊面前进香，为师傅祈福。”我仔细的擦着师傅布满厚茧的双足。
“好吧，为师答应你。”
一夜无法安睡，辗转反侧之间听闻窗外隐约有不知名的鸟儿在啼叫，是否也在伤悲别离的痛苦。
微弱的日光穿过窗棂，晃在紫珠沙陵的帷幔上。照旧练功开始。
“小姐今日原本该好好休息的，都练了两个时辰了，先用早饭吧。”九烟的伙食做的相当不错，今日不知又是用什么样的香料为我做的吃食。
阳光流畅在我们三个之间，偌大的东南山花草遍地，丛林无数。谁能想到我这样的身躯居然在这神仙修行之地度过十载。
“九烟这是烹的什么茶？”我轻嘬一口盅里的绿茶，眉开眼笑的问道。
“哪里是什么好茶，就是昨日打来的泉水，加上几滴清晨的露珠，泡了一般的菊花而已。”九烟脸上亦是没有难过伤心之色，主仆四目相对温婉一笑。
“九曲山上有蟒蛇守护，你们若是再去为师要生气了。昨日的洗脚水里一定是加了那里采来的仙草吧。”师傅放下木箸，眼睛不看我们望向远方。
“师傅，你的脚好一些了么？”我关切的问道。
“今日就要回去了，为师有事要出去一下，回来送你们下山。”师傅紧绷着脸。
我与九烟相望一眼，低头吃饭，不敢言语。
“小姐，这是什么？”九烟手里晃着一个墨绿色的丝袋，调笑着问我。“小姐居然也会有男人家的东西喔。”
“丫头嘴坏，是昨日不小心从那个男子身上拽下来的，那又有什么。”不屑一顾的回答着。
“昨日那个男子长得还真是俊俏，与小姐有的一比呢？”九烟这蹄子此时是在找打吗？
“那你就嫁给他好了。”朗声回击一下。
“小姐才是最坏的，我生气了。”九烟转过脸去将手里晃着的袋子仍在石桌上，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叮铃响了一声，我与九烟皆回头去看那个袋子。
昨日顺手拽下来的，也不知是何物，捡了起来装在袖子里。
“收拾好了就出来吧。”师傅站在门外冲着屋里的人大声的说道。
东西收拾停当顺手抓起布袋，塞进包袱。如若有缘还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