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国家崛起的概念与基本含义

在国际政治学中，描述一个国家变得强大的概念繁多，有“崛起”、“兴起”、“复兴”、“国家崛起”、“和平崛起”与“和平发展”等。本节将介绍关于国家崛起的各种定义，并对相关概念进行辨析，分析国家崛起的基本含义。

一、国家崛起的概念及相关概念辨析

什么是崛起？什么是国家崛起？“崛起”与“兴起”、“复兴”、“和平崛起与”及“和平发展”等概念的有何区别和联系？

（一）不同的国家崛起概念

国际关系学界有各种各样的国家崛起概念。学界一般从四个方面给国家崛起下定义：第一，国家崛起既指崛起过程又指崛起结果（现实），即国家崛起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国家经济快速发展，崛起应是指一个大国的综合实力快速提高并对世界格局、秩序和行为准则产生重大影响的过程，全部过程的完成就是崛起的最终结果。如果把安全、发展与崛起同视为国家的战略目标，那么崛起则是最高层次的国家战略目标。

第二，国家崛起是指某一国家的突发性发展，既指新兴大国比自己的历史和过去变得强大，更“指新兴大国实力与其他强国的差距迅速缩小，或超过其他强国”。国家崛起即一个大国成为国际社会举足轻重、受到普遍尊重的最重要国家（或之一）。

第三，国家崛起会给国际政治带来压力。有学者认为，崛起是一种兴盛，但又不是一般的兴盛，而是一个大国从落后转向兴盛的景象；崛起是一种发展，但又不是一般的发展，而是一个大国改变世界政治生态和国际格局的发展。国家崛起不单涉及伴随经济力量发展的军事力量的发展、国家发展空间的重新分配以及从弱国变为强国，而且可能涉及国家间的冲突甚至战争。大国崛起本身具有一定的零和性质，崛起为世界大国意味着该国在国际社会中作用的上升，那么他就要与原先占主导地位的国家分享在世界事务中的主导权。与此同时，其实力迅速增长还会引发世界强国的压制。

第四，大国崛起（成长）是物质性崛起（成长）和社会性崛起（成长）的统一。一个崛起中的大国必须在扩展自身的经济力量与军事力量的同时，有意识地维持和建设一种强大的软实力，这种软实力既要有着自己民族的独特性来凝聚本民族的文化与社会能力和政府效率，更重要的是要有融入国际社会的能力，即通过国际合法性的增强来巩固自身的物质性力量增长的成果。

（二）崛起与兴起、复兴

崛起与兴起、复兴的含义很相近，都有开始变得强大、兴盛的意思。崛起指相对于周边或其他同类突然变得兴盛、强大起来，像“东亚崛起”、“大国崛起”、“国家崛起”等。兴起和崛起基本同义，指开始变得兴盛，如“王国的兴起”、“资本主义兴起”等；复兴指的是恢复曾经有过的兴盛，历史上曾有过辉煌，现在是重新恢复；如“文艺复兴”、“民族复兴”等。

国家崛起与国家兴起、国家复兴的含义也相近，就像崛起与兴起、复兴的含义很相近一样。国家崛起指某一国家相对于其他国家或周边国家突然变得强大起来，崛起国家的发展速度要大大快于其他国家的发展速度。国家崛起与国家兴起基本同义，只是国家崛起比国家兴起更具有政治意义。国家复兴指某一国家恢复其历史上的曾经出现过的辉煌。中国崛起就属于中华民族的复兴。

（三）崛起、和平崛起与和平发展

崛起指的是某一国家力量的迅速增长，与和平崛起的区别在于“和平”二字。国家崛起含有和平崛起、战争崛起、和平战争崛起三种方式。和平战争崛起意味着崛起国交替使用战争手段与和平手段两种方式，这也是历史上一些国家崛起的主要方式。历史上的几个大国中，没有一个国家的崛起没有使用战争手段。从现代大国崛起的历史来看，法国、英国、俄国、美国和德国五个成功崛起的国家均发动过战争。法国1618—1684年间共发动了6场战争，英国1618—1713年间发动了9场战争，美国1779—1945年间发动了8场战争，德国1618—1886年间发动了22场战争，俄国1618—1815年间发动了27场战争。

和平崛起指崛起过程是和平的。从理论上看，和平崛起应该排斥使用武力，但并不排除拥有武力。崛起国会运用武力应对阻止自己崛起的任何因素，因此，采取和平崛起战略的国家也会加强军事实力，只是其军事力量具有防御性特征。和平发展与和平崛起的区别在于“发展”与“崛起”的区别上。一个国家的发展意味着其力量的增强，从这个意义上讲，“发展”与“崛起”具有相同的含义。发展主要强调的是国家的经济层面，任何国家在任何历史阶段都会有发展。崛起则不同，崛起不仅仅在经济层面，崛起也只是在大国的崛起阶段才会出现。此外，发展更多强调的是自身，而崛起则侧重于自身与外界的关系。外国发展，自身发展也是发展。外国发展，自身发展不一定是崛起。只有当某一大国的发展速度大大快于其他国家的发展速度时，其发展才有可能是崛起。

综上所述，国家崛起既指崛起过程，又指崛起现实，是指大国的经济、军事等物质性力量的突发性增强，并伴随软力量的提升，其发展速度大大快于其他国家并具有持续性，该国的发展将改变国际政治结构现状。

二、国家崛起的基本含义

国家崛起的基本含义包括四个层面：崛起方式、崛起过程、崛起结果以及大国崛起。

（一）国家崛起方式

崛起方式指崛起国是以武力方式崛起还是以和平方式崛起。武力崛起方式指崛起国优先以武力的方式实现国家崛起。以武力方式崛起意味着崛起国将注重加强军事实力，并随时准备使用军事实力，通过战争的方式挑战现有国际体系的运行机制与规则。崛起国的国家战略具有进攻特性，军事实力将成为崛起国的进攻性力量。崛起国有时会故意制造事端达到扩张的目的。如德国侵占“苏德台区”，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七七事变”等。不过，以武力方式崛起并不意味着崛起国会绝对放弃和平方式，只是和平方式是次要的和辅助性的，有时可能还是其使用武力的幌子。崛起国会交替使用武力方式和谈判方式。

和平崛起方式指崛起国以和平的方式实现国家崛起。以和平方式崛起意味着崛起国不会以战争方式改变国际关系的现状，崛起国会通过谈判、对话、融入既有机制等和平方式改变国际关系的机制与规则。和平崛起方式并不意味着崛起国会放弃军事力量和武力，只不过军事起次要作用，国家战略具有防御特性，军事实力将是一种防御性力量。

（二）国家崛起过程

国内有学者已探讨过国家崛起的阶段，认为一个民族国家崛起为世界一流强国的全过程可分为三个基本阶段：崛起的准备阶段、崛起的起飞阶段和崛起的冲刺阶段。起飞阶段可视为一般的发展过程，冲刺阶段可理解为世界强国的争霸过程。从狭义上讲，崛起主要指起飞阶段的历史过程。还有学者认为，国家崛起有大国成长准备期、迅速崛起期和稳定成长期等三个时期。

笔者认为，崛起国的崛起过程可分为以下三个阶段：经济崛起阶段、军事和政治崛起阶段以及文化崛起阶段；也可以称为硬实力崛起阶段和软实力阶段。崛起第一阶段是经济崛起。一个国家的崛起首先表现为经济的崛起。在崛起的初期，崛起国具备了经济发展的环境，其科技能力的提升和创新推动经济迅速和持续发展，并逐渐成为世界经济大国。经济是一国发挥世界作用的基础，如果没有经济实力作后盾，任何国家都难以成为世界强国。

崛起第二阶段是军事政治崛起。在经济获得一定的发展后，崛起国将加强自身军事实力和提高国际政治影响力。历史的记录表明，从长远来看，某一大国在经济上的兴衰同其作为一个重要的军事强国（或世界帝国）的兴衰之间有很清楚的联系。随着经济实力、军事实力和政治影响力的提升，崛起国将逐渐演变成世界强国。

崛起第三阶段为文化崛起。经济崛起与军事和政治崛起还不能说是崛起国的全面崛起。没有文化崛起或软实力崛起，经济崛起与军事和政治崛起并不能持久。自然规律显示，快速崛起快速衰落。如二战期前的德国、日本及二战结束后的苏联等国。只有崛起国在崛起过程中伴随文化崛起，即在硬崛起的同时伴随软崛起，崛起才不至于夭折。

（三）崛起结果

国家崛起既指崛起过程又指崛起结果。从结果上讲，如果通过武力的方式崛起，崛起国一定优先发展军事，加强军事实力，军事实力和经济实力同时增长，经济实力每前进一步，军事实力会前进两步，国家发展以重工业、国防工业为主，军费开支在其国家预算中的比例会连续多年超过两位数增长，军费增长的速度会大大超过经济增长的速度。崛起国处理与其他国家的矛盾的方式通常是居高临下、盛气凌人、好胜好斗，以威慑、恐吓、通牒为主，或者直接动用武力。历史证明，使用武力的挑战者均以失败而告终。如二战前德国和日本的崛起。这类崛起国的崛起过程快速而凶猛，崛起往往半途夭折，只有崛起过程，没有崛起结果。这种崛起往往是靠硬实力，其结果惨烈可想而知。可见，武力崛起方式的代价太高，甚至成为导致崛起国最终失败的主要原因。

如果以和平方式崛起，崛起国将主要发展经济，发展经济是其国家战略的中心任务。国家产业以民生产业为主，军事工业只占有一个合理的比例，军事实力以保护国家的基本安全为目的，如国家的领土完整、主权独立等。崛起国处理与他国矛盾的方式主要是平等协商，以协商、谈判、沟通为主。这种崛起国往往容易获得成功，并成为几个主要大国之一，直至成为最主要的国家，其过程艰难曲折，结果令人鼓舞。这种崛起国往往既有硬实力又有软实力，崛起将具有持久性。

无论是武力方式崛起还是和平方式崛起，其结果都将使既有国际体系结构重新排列。大国崛起必然冲击既有的国际权力格局和利益格局。随着相对力量的增加，新兴的国家会企图改变调整国际体系的规则，改变势力范围的划分，更重要的是，改变领土的国际分配。

（四）大国崛起

国际政治中的国家崛起一定是大国崛起。在国际政治的博弈中，小国由于其国土面积小、人口少、资源匮乏，无论其经济和军事如何迅速发展，其综合国力的总体规模不足以改变既有国际力量的分配状况。因此，小国的发展大多不能称作国际政治中的国家崛起。历史的规律启示，小国多为大国的附庸。中等国家经济和军事的快速发展也难以真正称作国际政治中的国家崛起。中等国家一般领土面积、人口数量和自然资源相对有限，其经济和军事的快速发展也很难改变国际政治结构的既有现状。一般来说，中等国家可以成为二流或三流强国，但很难成为一流强国，更难以成为霸权国家。

小国、中等国家、大国是一个相对概念。在不同时期，其含义也不一样。一般来说，大国领土面积大、人口多、资源丰富，这些是构成国力的基本要素。一旦掌握较先进的科学技术，大国发展的潜力巨大。大国不仅有可能发展成为经济实力最强大的国家，而且有可能成为军事实力最强大的国家。在国际战争中，大国有可能打赢一场或一场以上的地区战争或全球战争，大国一般具有一定的势力范围。大国较容易成为列强之一，也有可能成为国际体系的霸权国家。大国崛起意味着国际体系将发生变化，原有大国或霸权国家的地位会受到挑战。这些是小国不可能到达的目标，中等强国也难以到达这些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