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信仰与民族文化(第六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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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清季民国天津杨柳青理教公所

理教又称理门、在理教,规章制度称为法包,集会地点称“公所”,掌教人称“领众”,帮办教办称“催众”,财务、事务管理者称“承办”,催众最高者是帮坐,其次为求师、引师、带道师等,以坐化为圆满。

理教创始者是明末山东即墨人杨泽(1621~1753年),字廷贤、佐臣,又名衍逢。清初易姓羊,名宰,隐居于蓟州岐山澜水洞,潜心理学,创立理教,以反清复明。康熙八年(1669年)农历正月,正式辟理门,男性法号以“来”字排,女性以“如”字排。康熙四十年(1702年),羊宰下山传道,道号来如,度化八处,传弟子十五人,称“羊祖八度”。冯立:《在理教与杨柳青》,《世界宗教文化》2005年第3期。羊宰晚年与弟子制定了专传出家领众的理门“羊祖大法”和建会、传教、过斋等制度。理教禁烟、忌酒,不拜偶像、不烧草香、不焚纸帛钱俑、不杀生,以行医治病传教诸规章,将大法和组织制度做成法包,交付最末弟子毛来迟,以找到传扬理教的第二代祖师。

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二月毛来迟在天津杨柳青找到可以接传羊祖法包的尹来凤。乾隆三十年(1765年)四月,尹来凤依据法包,在天津梁家嘴邵公庄訾家菜园设立第一个理教公所,历史性地将传播理教的方式由云游布道转为以公所为中心向周边至各地传教,并将反清复明宗旨转换为“观世音菩萨”五字真言,使理教转化为纯粹的民间信仰。

“尹来凤时代是理教史上的一次分派时期”张爱华:《上海理教研究》,上海师范大学硕士毕业论文,2004,第8页。。乾隆三十二年(1767年)六月,羊宰六度弟子、杨柳青人董来真,在杨柳青碾索咀渡口设立正安堂公所,称第六方度,刘来纯、达来鼎相继任住持,形成理教的六度派;嘉庆七年(1802年)尹来凤传杨静如领众法,以葫芦为证,派往天津河东双庙街建公所传道,称第五方度,李奎、张吾山继任领众,形成五度东派;天津梁家嘴公所由尹来凤弟子赵名山掌管,以法包为凭,后迁到天津永丰屯,成立理教西老公所,称五度西根。至此,理教三大派——六度派、五度东派、五度西根建成。“羊祖大法”文本除天津西老公所历代领众外,其他各处公所领众很难见得,均为口传。

同光年间,理教的传播由天津和北京向四周扩散入内蒙古、东北、山西、陕西及甘肃、新疆,经河北、山东进河南与长江流域。清末天津城关理门公所九十处,女师传道的二众公所二十余处,其中西老、东老(亦称东善)两公所为当年原始坛口。杨平:《从地名看天津史地特点》,《天津师范大学学报》1982年第5期。

天津西青区有公所九处,其中七个老公所在杨柳青镇。同安堂老公所,光绪年间建于杨柳青镇运河南岸十六街公所胡同,领众邵二爷和杨三保了凡坐化,名声大振。清末至民国,领众相继为魏氏、孙氏,杨柳青始迁户军绅武举高氏后裔高善修任承办。复善堂东公所,光绪十五年建于杨柳青镇后大道取灯胡同北口对面,第二代领众魏有兴,参加天津理教联合会分会,成立新公所,民国三十年坐化。东二众公所,在杨柳青大实胡同,教、领众常年身着孝服,集会传点皆在夜间。光绪年间东二众公所第三代领众修行坐化,地方士绅醵资大举丧事,天津及外地理教人士众唁,皈理者大增。正安堂西老公所,在杨柳青后大道老公所胡同。通常晚八点公所领众师夫讲解八方度历史,十一点习行礼仪式。皈理者一次几至几十人。理门领众一般常住公所,不事俗务、不从事社会职业,专职授受道事,常修坐静,衣食用需由公所供给,承办料理。鸦片战争后,因理教向以克己修身、戒烟忌酒为准则,被地方政府默许。1926年杨柳青建理教公所五处:同善堂中公所,初建于七星庄东,后迁入杨柳青镇八街姜店胡同;永安堂公所,建于杨柳青镇公议胡同;西二众公所,建于杨柳青镇十街经堂庙内;碾坨咀公所,在该村;当城村公所在该村。即西青区大部分的理教公所在杨柳青镇。

此外青镇理门尚有大众、二众公地两处,各占地二亩余《杨柳青镇志(蓝本)》,杨柳青镇政府内部编印。,是专为坐化的领众葬殓之地。青镇理教公所请求皈理的“喜单”内容主要是,皈理人的姓名、年龄,引师、求师、传点师等姓名,传点的年月日。程序一般为:


十一点领众和帮坐依次升座,求师、引师旁立;

带道师将皈理人的喜单呈上,按次唱名,并念:“圣宗造下渡法船,千山万水来结缘,今日接到师夫理,满门吉祥保平安”;

求师接喜单呈于领众,报“今有某某人虔心求理,请师夫慈悲”,领众言:“师弟功德”;

引师领新皈理者跪,领众问新皈理者:“皈理是否发自心愿?或被他人所劝”?

回答须说:“弟子一心情愿,请师夫慈悲”(带道师教演礼时教诲);

师夫言:“我今教你五字真经”,并点新理者五个手指念:“观、世、音、菩、萨”;且告“真言以后永不许出口,上不传父母,下不传妻子”,“谨守八条戒律,如日后偷吃烟酒,传外人,必遭凶灾横祸。”最后道:“孝敬父母,爱惜手足,和睦乡邻,知尊敬长,处事公平,不贪便宜。受过五十三参的人,就是在理的道亲了”。

随即新理徒站起:“谢师夫慈悲”。

十几人依次点传。仪式完成。


杨柳青理教斋日一年六次:农历二月十九日(观音诞辰),四月初八(如来佛出家日),六月二十四日(羊祖了凡日),九月初九(重阳日),十一月十二日(领众邵二爷了凡日),十二月初八(尹来风先师了凡日)。二月十九、六月二十四、十二月初八三天称大斋口,上斋道亲也最多。上斋时有自愿捐助的,如“某某人愿切面若干斤或足用”,或捐猪肉、大米、蔬菜、银元。每个斋口前四天,承办清扫公所卫生,安置炉灶、搭棚结彩等,催众印刷请帖发与绅商户。请帖为刻木版印、长六寸宽四寸的红单帖,如二月十九日斋口请帖:周泓:《圈团与圈层:杨柳青绅商与绅神的社会》,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第167~168页。

图1 杨柳青理教公所请柬

清末理教虽然可以公开活动,但因没有为政府正式承认,偶尔受到地方的干扰。1913年道徒李钟豫(字毓如)疏通时总统袁世凯亲信赵秉钧并取得支持,成立“中华理善劝戒烟酒总会”,李毓如任总会长。天津比北京的理教公所多约两倍。1928年天津理教人士成立“天津市理教联合会”,下设分会,各处领众、催众、承办人等均为会员,颁发证书。杨柳青分会设于后大道正安堂西老公所。因青镇绅商石元仕与津市警察厅长杨以德关系极为密切,得以绅商保民间信仰。理门催众戴筱臣病故时,其殓衣胸前挂理教会员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