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处理问题的思路是受我父亲的影响——如果能明确问题的根源,就有机会击败它。在某些情况下或许会出现两个诱发根源,导致问题解决起来更为棘手。但首先要挑战的是,明确诱发问题的根源。
我一直说,我的性格遗传自我父亲。我的意思是,他完完全全地塑造了我的人生,就连我解决问题的思路方式,也都跟他一模一样。父亲性格沉稳,同时非常善于分析问题,他曾是一名机械工程师,负责维修飞机。
1952年,我出生在名古屋这座日本中部城市。父亲业余时间都和我泡在一起,动手做做收音机或者可以飞的轻型玩具飞机。当时,晶体管还未问世,我们只得用老式真空电子管组装收音机。我有两个姐姐,所有表亲也都是女孩,因此,不管对错,父亲培养新一代工程师的愿望就落到我这小辈儿中唯一的男丁身上了。
用今天的流行话说,我有点儿书呆子气。只要条件允许,我能花几个小时仰望星空,那些星星让我非常着迷。我初中时参加了太空俱乐部,但学校不允许我们夜晚进入教学楼观测星星。这让我觉得非常愚蠢,我必须靠自己实现这项爱好。1969年,我即将高中毕业,那年美国“阿波罗号”宇宙飞船成功着陆月球,我被深深地吸引了。
我对首批计算机也十分熟悉。在大阪举办的展览会上,我看到了IBM推出的大型打印机原型,这台机器能打印日语里常见的复杂汉字。IBM似乎站在了科技前沿。对我而言,计算机就是IBM,二者是同一件事物。
父亲从未跟我透露他想让我成为工程师的心声。他不必如此,因为我自己已对工程领域充满热情,并且拿到了日本顶尖大学之一庆应义塾大学仪表工程系的录取通知书。
毕业时,加入IBM似乎成了唯一合理的选择。IBM日本公司由日本高管掌管运营,看上去是家彻彻底底的日本公司。1974年,我入职IBM位于藤泽市的新建研发中心,内心激动不已。这座研发中心主要为银行业开发终端机。
那时候的日本像是孤岛,与整个计算机世界隔离,原因是日语的书写方式与众不同。日语有52个相对简单的字符,称为“片假名”,用来理解西方舶来的概念。同时,日语还有第二套表音字符,名为“平假名”,是在数世纪前由汉字简化而来。另外,日语还使用汉字,称为“日本汉字”。日语体现了日本从东西方吸收了很多技术和理念,并且不断修正,不断改良。
复杂的日文可能需要12画写成,相比而言,英语只需要3至4画,因此,日语无法完全计算机化。彼时,计算机使用单字节(或8比特)表述一个字符,这能让机器写出256种字符。对于英语或者其他欧洲语言来说,这足够了,但难以应付数目庞大的日语汉字。我们必须改造计算机,令其能处理2字节代码来显示日语汉字。电脑的存储容量当时也很小,只有64千字节,按现在的标准简直是少得可怜,还不够存储几千个日语汉字的字体图像。现在谈到设备的内存规格,人们已习惯张口闭口几个G,这让我在有生之年见证了计算机能力的爆炸式提升。
为了攻克日语计算机化的难题,IBM日本希望开发一款2字节(或16位)系统,并且成立新产品研发部门来负责此项工作。在寻找志愿者时,我自告奋勇,迫不及待想应对这一挑战。
我开始分析问题。那个年代的终端机非常愚笨,没有任何智能可言。终端通过电缆与控制器相连,而控制器才是智能核心。我拆解了控制器,观察逻辑电路以及控制核心,终于找到了症候,是印刷字体在控制器中的存储方式有问题。我调整了这些字体,计算机便可显示日语了。解决办法很简单,但从没有人想到这点。自此,日本开始与全世界互联,而通信终端技术成了我的第一个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