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像

塌方之后，战友们焦急地扒开烂石，见他还操锹作铲碴之势……

黎明，来不及招呼

在山那边晨浴的太阳

落石尖利的呼啸，报告着

一场险恶的塌方……

他隐没在石雨里

不闻呼叫，不闻一丝儿声响

那闪电般的奇袭

甚至拽不出他一缕惊颤的目光

他的眼睛，还盯着脚下的石头

洞壁，依着他不倒的脊梁

意志仿佛还在脉管里活着

地球肩着他双足蹬出的力量

攥得僵直了的桑木锹把上

血，半凝固态的血迹像火焰

渲染着创业者的悲壮……

——没有遗嘱

来不及惦记奶奶的苍老

来不及担心妻子的悲伤

来不及亲亲小女儿红苹果一样

总爱露着稚笑的脸庞

一切都来得这样突然

甚至来不及补充一点紧张

哦，没有遗嘱

只留下一尊完美的雕像

变成支撑洞顶的锚杆

驱散了战友的疑虑

唤来勇猛顽强

变成压进凿岩机的动力

钻头在嗷嗷吼叫

旋转得已经疯狂

变成斗车奔驰的轮子

载着一个事业前进的方向

哦，没有遗嘱

只留下一把铁锹

把具备质量和思想的煤块

铲进时代的炉膛……

一只山鹰缄默不语了

然而，莫再叹息

没有一句遗嘱的悲壮

他用身躯为祖国的文明宝库

捐献了一柱精神脊梁

那条失去发音感的声带

在他用生命完成一种造型的地方

传递他的思想爆发能量

闪烁着心灵的火光——

给战友输送抵抗潮湿的热力

凿通走向明天的地下长廊

去拥抱山那边成熟得浑圆

而灼亮的球体——太阳

（选自诗集《瑰宝集——献给引滦入津工程的建设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