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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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金光劈柴燃烈火 圆空担水浇菜园(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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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

陈言/文

第三十七章金箍头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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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庙上空,焦雷一个接着一个,闪电连晃如同蓝色凤凰。火光映在喀黛脸上,红红的愈增娇艳:“这就是中神佛封印?”

“算不算这个时代大数据?”唐玉佛踩踩脚下青石地板,坚硬如铁,数百年人来人往亦无多少磨耗,上面刻划整个长安舆图,坊市街巷,记载清晰!只不过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缺了一块青砖,未免显得美中不足。唐玉佛拿出北鬼封印也就是在集萃阁得到的青砖,放入鬼市附近汤池坊砖槽。

“严丝合缝!”喀黛拍拍手说:“看来没错!”

唐玉佛进而将狄鹰东妖封印放入舆图药谷附近药师坊凹处,同样天衣无缝:“把你的南魔封印拿出来吧!”

喀黛将南魔封印镶嵌好,惋惜地说:“可惜缺了西怪封印,不然就可以知道舆图秘密啦!”她非林芷若不能给出西怪封印线索,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唐玉佛伞尖抵地,平直纵划一条直线,连接北鬼封印和南魔封印上的小红点,犹如用界尺界成,每一道线都深入石板半寸有余。这份内功实是世间罕有,可是缺了西怪封印,另外一条线就画不出来,精确地点仍然无法找到:“我们将封印摆好,西怪自然出现。”

“守株待兔?!”喀黛张大小嘴。

“可以这么理解。”他进枯庙,残破墙壁简单几笔涂鸦勾勒猴子形象!有诗单表这只猴子特征:

毛脸雷公嘴,朔腮别土星。

查耳额颅阔,獠牙向外生。

唐玉佛穿越之前,实验人员成功地将十二猴子意识接入系统,因此他和猴子有着某种神秘联系。他在蒲团上双腿盘叠,瞑目打坐。

庙外就是大圣山,树林茂密,风景秀丽,正是:

日映岚光锁浓翠,雨收黛色含冷青。

烟霞飘渺横远岫,千峰开戟万仞屏。

流泉漱玉穿修竹,巧石知机带落英。

起伏峦头龙脉好,必有高人隐姓名。

山顶就是灵境寺,但见:

山门高耸,梵宇清幽。顶摩霄汉中,根接须弥脉。当头敕额字分明,两下金刚形势猛。佛前灯烛荧煌,炉内香烟缭绕。木鱼横挂,云板高悬。五间大殿,龙鳞瓦砌碧成行;四壁僧房,龟背磨砖花嵌缝。天王殿上放霞光,护法堂前喷紫焰。时时护法诸天降,岁岁降魔尊者来。

山是灵山,人间仙境;寺是好寺,一片梵呗,隐隐传出钟磬鱼敲之声……这样的感觉非常好!他与敌人无数苦战之后,冥想更像一种体验,让人有个暂停时间重新收拾情绪,然后整装出发继续前进。

唐玉佛瞑目微睁,忘记一切其它干扰,完全集中注意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庙外密林,虬枝夭矫,飞攫垂柯,于是吟诵:

“败叶藤满路,破梢竹盈山。萝葛乱牵攀,折取收绳担。

虫蛀空心柳,风吹断头楠。采积备冬寒,换酒皆从俺。”

西市令在此出家,法名金光,绰号“金箍头陀”。此僧俗家复姓西门,名讳上真下金,江湖号称“西怪”,精通少林派“烈火刀法”。干木之旁,快劈数刀,利刃不能损伤木材丝毫,热力却能燃木生火。金克木,木生火,因此唐玉佛尝试这首有关樵子的诗,投石问路。风送谷吟,果然有人附和一首《蝶恋花》,同样出自《西游记》,引用稍加改动,木棍击节而歌:

“云林一段松花满,默听莺啼,巧舌如调管。红瘦绿肥春正暖,倏然夏至光阴转。又值秋来容易换,路弯弯,堪供玩。迅速严冬如指拈,逍遥四季无人管。”

“这不就触发剧情了么?”唐玉佛大喜过望!按照《石记》记载,西怪即将出现在此合璧舆图,否则唐玉佛不会有此闲心瞑目打坐,守株待兔:“受爵的,抱虎而眠;承恩的,袖蛇而走。算起来确实不如此地水秀山青,逍遥自在。”

“阿弥陀佛!”殿楼松径走出一个头陀,如同樵夫那样左手提着一捆松柴,右手握着砍刀:“贫僧金光,见过施主。”

“老夫可以预测未来啦!?”这些日子反复测试,《石记》奇迹般地准确!不仅知道过去事情,未来即将发生之事也是了如指掌!唐玉佛暂时按捺内心喜悦,对于执笔人已经信了九成,双手合十,躬身为礼:“当日鬼市相见,别来无恙?”

金光长老一袭白衣,面如金纸:“尚未报答阁下一针之恩,死不了。”

“林三十娘射你毒针,可惜今日不在。”唐玉佛碰了一鼻子灰:“当日鬼市逼不得已出手,万望恕罪!”江湖打打杀杀,谈不上对错,所以也没过多解释。

“贫僧粗体顽健如恒。”虽然金钟罩被破,但是身体恢复如初,还有压箱底的烈火刀法……金箍头陀同样并未过多纠结此事,这一页算是翻过去了。他将西怪封印嵌入舆图,同样有个红点:“敢问施主来自何方?可是揭开封印的天命之人?”

“我叫唐玉佛。”他用混元伞将东西封印连接起来。

“既然施主与佛有缘,自然就是天命之人。”金箍头陀似乎并无敌意。

“戏雅坊?!”两条直线交叉之处,指向这样一个地理坐标。唐玉佛狐疑满腹,忽闻喀黛声音细如蚊蚋:“我们去看看?”

“宦官贾阳生前喜欢看戏,传说他的包厢留有一套宫闱流传出来的武功。”旁边僻巷歪着数椽破屋,声音便从那里传来!周围几畦菜蔬,青翠碧绿,悦目清新。敢情寺庙僧人种菜自己吃?唐玉佛单掌竖胸:“请教高僧法号?”

“圆空。”金箍头陀替他回答:“出家之前,他是“药谷七杰”之首,恶贯满盈!戒律院惩罚他在菜园子做工,诚心忏悔往日罪孽。”

“袁空……圆空?”当初放了妖猴一条生路,狄鹰将其交给唐三彩剃度出家,没有想到在此遇见。枯庙涂鸦终于找到出处,原来出自他的手笔。菜园子传来一阵铁链拖地当啷之声,圆空挑了一对大桶,比之寻常水桶大了两倍有余:“吸血鬼,我们又见面啦!”他在药谷见到师太恢复本来面目,知道唐玉佛就是青灯神尼,对他吸人精血和内力十分忌惮!

唐玉佛早就没了星石,林芷若也不在身边:“猢狲,老夫不干那种事啦!”

“我不是胡僧。”

“猢狲啊!”唐玉佛嘲讽:“你这猴头,听不懂人话?耳朵不对,活着遭罪,死了干脆。”

圆空改了僧装,除了巾帻,剃了头发,脑袋烧炙九个戒点香疤。疤痕大如铜钱,十分圆整。偈曰:寸草不留,六根清净。与汝剃了,免得争竞。他也早已不再是那药谷见到的壮士,高冠博带,此刻看来确实清爽许多,然则剽捷勇悍犹有过之!他的脖子和手脚绕满粗大铁链,拖着一个大铁球,行走时火星四溅!不停发出声响。

他挑那担大桶,吸了口气,足底踏住铁链,拖了过去。石板出现一条五寸来宽印痕,长安舆图登时抹去。众人一见,彩声一片!哪想得到这个僧人竟有这等深厚内功?!药谷时候没有瞧出半点端倪。其实,圆空内力再强,决无可能在石板上踏出印痕,只因桶中装满了水,几百斤巨力从肩头传到足底铁链,向前拖曳便如敲凿石板,方才铲除舆图。虽然有力可借,毕竟也是罕见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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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

陈言/文

第三十八章心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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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见到了完整的长安舆图。”圆空起了贪念,呼呼喘气,丹田真气愈来愈盛:“它是我的,不属于你们任何一人。”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金光念了几句偈语,白眉长垂:“贪念既起,业障即生。唯有慈心,贪念方消!”

“这位老和尚是圣僧,今日点化于我?”圆空喘声顿歇,呆呆思索:“弟子剃度之后诚心皈依吾师座下,努力修为,然则过去错得太多!恶根难除。”

“若要补过,唯有行善,如同春园之草,不见其长,日有所增;行恶之人,如同磨刀之石,不见其损,日有所亏。”金光反反复复都是这么一句,悟与不悟?就看个人修为了。

“今日身内血煎如沸难以自制,只怕又要犯下大罪。吾师慈悲,将我双手割去了罢。”

“善哉善哉!恶念不去,手足纵断,有何补益?”

圆空若有所悟,但是心中烦躁总是难以克制,眼中异光陡盛!狠狠瞪着金光,如要喷出烈火,骨胳格格作响,突然痛哭失声:“师父诸般开导,弟子总是不能除去贪念。”

“我们相交日久,名虽师徒,实乃良友,功过切磋,无日或离。”金光大师知道圆空心中恶念越积越重,堤防即将溃决一发不可收拾,盼他善念滋长,恶念潜消,渐趋善径:“贪嗔痴慢疑,就像毒药妨碍修行。贪为今日之贝,于外五欲染爱,亦即贪爱顺境,向往美好事物。勤修戒定慧,息灭贪嗔痴。慈悲为怀,施舍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就能治疗贪毒。”

“师父,我生来是妖猴,上天不容我悔过。”圆空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心中混乱已极,善念和恶念不住交战。每天,他挑一百担粪水在畦间浇菜。这是细功夫,一瓢一瓢不能马虎,灌浇必须匀匀净净、仔仔细细,直到深夜才能在柴房中倒头睡觉。这段日子,胸间已经万分烦躁,待得见到长安舆图彻底破防,再也难以自制。他的眼中望将出来,金光一时是救助自己的恩师,一时却成为专跟自己作对的大仇人:“还说什么佛法?!不如猴子来得快活!你一直骗我,今日饶你不得!”话音甫落,飞扑而来!

“休得胡说!”金箍头陀才是庙祝,留着一部苍髯,斗志燃烧!砍刀和戒刀,刀把相合,形成“双头两刃刀”直砍胸口,白光闪闪!

喀黛惊叹:“它跟你的混元伞一样呀!暗藏玄机。”

“雕虫小技。”圆空右手一收,扁担上的大铁桶登时荡了过来,挡在身前。当的一声,戒刀斫上铁桶,火星四溅!金箍头陀收了戒刀,砍刀再次挥出。圆空左手铁桶横过,又挡开了。这次火花更大,沿着铁桶划出一长串。

“泼猴武功再高,铁桶总是笨重之极,焉能挡得住我的快攻?若你空手对招,我反而有三分忌惮。”金箍头陀出家之前也是恶人,哪里受得这等鸟气?!如果圆空起了贪念,那么无疑他就犯了嗔戒,瞬息之间前后左右砍出一十八刀。圆空手忙脚乱,狼狈之极!但听当当当当数声响过,这路单刀竟然尽数砍在铁桶之上,火花化为烈焰,大有燎原之势!双头刀也在猛火之中渐渐变红,并不烧毁。

尽管圆空以极笨拙可笑的姿式挡开,金光却积攒了刀势,双刃刀舞动起来如同风火轮,烈火熊熊!他抓住了刀柄却似并不烫手,这样的武器很像陌刀,唐朝非常流行!唐玉佛也见李狮使过,但是同金箍头陀比起来不啻霄壤之别,因为双头刀火属性加持,不可同日而语。他将刀上火焰舞得如同满月,持续劈砍对手。圆空也将双桶舞得如同流星,并且时不时予以反击,消耗很大!身体不断冒出青烟,原来袍子带到烧得通红的火枪,一块块地不断烧毁。

金光完全化为一团烈火,半个身子看起来都焦黑了,招式近乎瞬移!这套刀法精华在于积攒满了刀势之后不同方向闪避接续重击就能演化新的强大变招!没有定式,无迹可寻,纯粹随机触发,自由挥洒。让人找不到规律,也就无从防守,正是它的恐怖之处。

双刃刀烧得通红,扫过空气都在沸腾,所过之处留下都是焦黑痕迹。那些脆弱的花花草草燃烧,枯萎,化为飞灰。枯庙也在这样恶斗之中,成为一片火海。咚地一声,洪钟也在燃烧中落地。圆空被逼进了残破钟楼,只见一条极大火梁落下,腾地一声大响,火焰四下飞舞,左手搭在梁木上向外一送,一条火龙激飞而出,灼烧空气,夭矫入空。

金箍头陀挺着烧红双刃刀避开火梁,直飞出六七丈外方始落地。他的长刀如同火焰一般赤红,带着一股炽烈的热气,流星一般朝着圆空打来。

圆空百忙之中,双手一合。当地一声巨响,两只铁桶竟将火刀硬生生地挟住了。这一招铤而走险,置之死地而后生,委实凶险到了极限。金箍头陀使劲回夺,哪里动得半毫?总算应变奇速,右手撤刀,双手齐推,掌力排山倒海。圆空劲力传到铁桶之中,两道水柱从桶中飞出,直扑金箍头陀面门。半途和掌力一撞,水花四溅!泼得两人满身是水,火势顿时变小。

“罪过,罪过!”火刀打湿,烈火浇灭,嗤嗤嗤冒出几股白烟。由此,“烈火刀法”被破:“这一仗,算是贫僧败了。”当啷一声,金箍头陀扔掉两刃长刀。

袁空也是撂了挑子:“我不做和尚啦!”

金箍头陀只能用宏大佛法加以化解:“我再说段佛经给你听。”

“还听什么佛经?你骗了我,再也不信啦!”圆空心中恶根难以尽除,外诱极强之际不免破戒,甚至出手伤人!因此金光打造几副铁铐,以制恶行。格喇、格喇……几声响过,圆空将铁铐所连铁链悉数崩断,目露凶光,粗声说道:“你们瞧什么?见过完整长安舆图的人都不能活。今日一不做,二不休,老子要大开杀戒了。”有分教:心猿归正,意马收缰。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