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新涨绿添浣葛处 指月光护采芹人（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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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
陈言/文
第三十章木仙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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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瘴气，亘古不散。眼前视线所及，到处都是灰色。芦荻掩映，射出一丝灯火。
青灯神尼拔掉红色葫芦塞子，顿时酒香弥漫。咕噜噜，鲸饮一口，齿颊留芳。原本静静翻涌瘴气速度猛然加快，如同开锅沸水陡然沸腾，上下左右，疯狂旋转，形成漩涡。“仙葫”吸扯之力袭来，如同长鲸吸水悉数吸入恶岚毒瘴，眼前沼泽之中现出一条小河。它从地底鬼市流出，此刻已经大大不同，好像青色绸缎带子，在月色下闪闪发光！春冬水减，林寒涧肃；夏秋水涨，急流大漩。两人找到岸边停泊一叶轻舟，打算从水路前往木仙庵。艄公恰好又是昆仑奴。两人同他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一来二去成了旧相识：“大哥高姓大名？”
“我的中文名字叫做雷默。”昆仑奴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回答。
“你会说话呀？”青灯神尼愕然：“不是哑巴？还能听懂我说话？”
“谁给你说，他不会说话？”林芷若额头垂下三条黑线。
“鬼市是他，药谷还是他……换一个NPC不行么？系统还真偷懒。”
操作系统没有喜怒哀乐：“您的意见，我们采纳，及时改进。”
竹篙刺入水中，激起圈圈涟漪。
小船在青缎上平平滑了过去。
啪地一声，舱外突然传来石击。青灯神尼面色一变，疾闪而出，只见芦苇丛中探出头来，原来是条水蛇。
月夜苍茫，沙平岸阔。长空雁鸣，芦荻翻白，一叶轻舟逐浪杳入水云镜波。
九幽雀如影随形，前后相隔一箭之遥，待得轻舟过去突然现身，认得是妖界水性特高的水蛇樊顺。此刻化为人形，环腮短须，额生古钱大小黑痣。九幽雀附耳，密语数句。樊顺脸色变得异常沉重：“在下立即禀报东市令。”话音甫落，窜入水中，浪花一溅，涌起一串细密水泡，身形杳然。
忽闻树屋方向冲起一枝响箭，带起锐啸划破云空，龙吟曳过，疾传而来！九幽雀会意，曳空翔飞，袅袅远去渐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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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积絮堆棉，聚散不定，瞬息万变。
两人萍踪天涯，何等逍遥自在！
天明时分上岸，迎面黑压压一座浓林。青灯神尼流目四望，周遭就像一幅淡雅水墨画。清风过去，松林摇晃，隐隐可见高楼巍阁，红墙绿瓦。走得大半个时辰，九株大松树排成一排，参天并列。松柯奇秀，龙鳞郁干，飘枝垂风送涛。林芷若从右数到第四株，拨开长草和葛藤，树上出现一洞。
“木仙庵当真隐蔽，若不是有着操作系统开挂，谁能知道入口竟在一株大松树中？”两人钻进树洞。林芷若拨开枯草，摸到大铁环。青灯神尼用力提起，木板掀开，下面便是石级。两人向下走去，三十余级之后变平，进入一条地道。
林芷若点亮火折照明，躬身步行：“这座松林中有阻隔，无路可走，只能通过这条地道进入木仙庵。”数丈之后果然折而向上，上行三十余级来到平地。红日初升，寒气逼人，春寒仍自料峭。眼前大片草地，偶尔伸出几朵野花，令得这张草毯增添几分艳丽色彩。
“东妖封印打算如何获得？”林芷若请求指示：“北鬼封印那样儿出手硬夺？”
“非也！”唐玉佛突然开始关心狄鹰：“新官上任，狄大人工作还好开展吧？”
“非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哪有那么容易！”操作系统乃是一个高级人工智能，学习能力非常强！有样学样：“前任东市令李狮官声很好，百姓呼声很高！狄大人要想顺利接手东市尚需时日。”
唐玉佛狡猾如狐：“那我们就有机会啦！”
林芷若眼睛骨碌一转：“愿闻其详。”
“正面情绪好过负面情绪。”唐玉佛面色一肃：“我们可以帮助狄大人坐稳东市令位置，铲除这些反对他的反贼和逆党，让他心甘情愿地将东妖封印交给我们。”
两人走过草地，野鸡扑棱棱从草丛中窜起，惊得一个趔趄。尽头又是株株大树，茵柯浓叶，纠枝斜攫。铁鳞巨松间杂老枫，宏伟宅院掩映松枝摇拂之中。和煦阳光透过枝叶穿隙而过，铺地成锦，金鸡高唱，有种百脉舒畅感觉！只见一株大松削下丈许长、尺许宽一片，漆上白漆，写着“木仙庵”三字。青灯神尼神色微变：“为何沿途不曾发现伏桩？大有蹊跷！”二人披荆斩棘继续前进，蹄痕凌乱，足印分歧，而且不时发现尸体，颅裂浆溢，双目洞穿。敢情在此发生过一场大火拼？唐玉佛心中默默地为狄鹰点了个蜡。
神都郊外大荒庵，龛焰荧青，炉烟袅白。木仙庵大大不同，更像仙境，墙壁均为爬山虎遮没，更加显得生机勃勃！门口悬挂楹联：六木森森，松柏梧桐杨柳；一竹个个，笛笋箫管笙篁。有人作画写诗，恰恰道出此间好处：
三间屋背树交柯，当户层岩吐翠螺。
樛枝大似拆钗股，瀑屋漏痕作临摹。
这座大屋，门户大开。两人穿过庭院，来到窗外，室内阴阳司党羽之争已趋白热化。新党旧党火拼，拔刀相向，声溢户外。青灯神尼中指蘸湿，点破窗纸。此时，阴阳司官员几乎伤亡殆尽，血流成河，余下都是反贼逆党。唯有狄鹰拼死守护，同人恶斗不休。
刺木童子，白发金瞳，赤甲环身，血红鬼角摄人心魄，此外还有标志性鬼手。狄鹰感觉到了妖力伟岸，旋即手法一变，五指疾伸，扣住刺木。
“鹰爪功！”青灯神尼非常识货。
“练指之法。比起你的‘龙爪功’，可要略逊一筹啦！”青灯神尼常将“盘龙棍法”和“龙爪功”搭配使用，到了浑然一体境界。通过大数据，林芷若进行比对。
指头实为人身最小部分，运力全在指节，不若拳掌劈击可借腕臂之力贯之。因此，“鹰爪功”内外兼修收效方可神速。
刺木惨嗥声起，咔嚓一声，臂骨断折。
叭地一声脆响，狄鹰飞起右腿，踢断刺木肩胛骨。一条右臂生生离肩，带起一道血箭。
狄鹰拔出柱上悬挂的青龙剑，如虎添翼。呛啷啷龙吟过处，忿力一招“玉带围腰”，把迎上来的樊顺拦腰斩为两段。这厮一身白花花肌肉，原本前来通风报信，但是水蛇离水，死期也就到啦！双目圆睁，横胸飞喷如泉鲜血，惊悸之色犹未消敛。青灯神尼现身药谷消息，也就烂在了肚子里。
狄鹰蓄劲贯刃，鹰击长空，沉重剑势如山压下。刺木新断一臂，目中喷出怨毒火焰，一脸不屈之色，单臂一式“托鼎扛山”，惨嗥未出劲气迎面罩下，单膝跪地，七窍流血。
李狮亲自出手，使出“举火烧天”。刀光烛天，朝上卷起。
狄鹰不敢硬接刀势，青龙剑稍微借力，顺势落地。
唰地一刀，迎面劈来！刀法精奇，啸声悸耳。狄鹰面色凝肃如霜，脚踏迷踪步，长剑闪动，迎出一招“拨云见日”。剑身平指，似缓突速，芒尖振出一圈日晕，耀眼生眩。
双方均是施展旷世奇招，寒光飞涌，响起一串金铁交鸣之声。
数招之后，狄鹰退了一步，面色由红转白，显然真力耗损过巨。此举太过托大，吃了暗亏，连忙提聚一口丹田真气，循周天，流百穴，将逆荡气血导归主经。
李狮拎着陌刀：“狄大人受伤不轻呀？！”
狄鹰逼运真元搜宫过穴，苍白面色渐转红润。喉中重重咳了一下，吐出一口血痰，淤紫浓浊：“方才妄自出手，气血浮逆散窜，确实草率了。”
群妖聚集木仙庵，希望李狮留任。此人早已不再是豹隐洛阳的铁匠，而是前任东市令，抢班夺权！满脸络腮胡子，小小幞头根本罩不住蓬乱头发和戟张猬须：“非是在下危言耸听，若不将淤血逼出，强行出手，不但无法履新职，而且势将走火入魔……还是老老实实告诉我，东妖封印在哪儿吧？”
“此物至关重要！阴阳司珍之不啻拱璧。”狄鹰虽然遭遇挫折，依然貌相威严，面如朱砂，鬓发根根黑亮如漆：“在下忝膺长安东市令，我们面见圣人裁夺如何？”
“圣人管人界，我们管妖界。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李狮为人低调，白芹代他出声：“用不着打着他的名号，狐假虎威。”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狄鹰戟指白芹鼻尖：“这话说得，简直就是谋反！”
“废话少说！交出东妖封印，否则死无葬身之地。”李狮似乎不擅长嘴炮，使了一个眼色，侍立小妖开始往狄鹰嘴里灌药。后者内伤严重，毫无还手之力，全身宛如针刺，脏腑油煎火焚，痛苦之状难以言宣，生不如死：“你们杀了我吧！大丈夫生有何欢？死又何惧？只是心有不甘而已。”
“如今落入我们手里，有的是手段对付你。”白芹素手一挥：“关入死人墓，看你那衰样儿！只是一具行尸走肉，那里更适合你。”
窗外，林芷若给出建议，请求指示：“师太是否应该出手啦？此举能够提高您的声望值，也能增加狄鹰对您的好感度。”声望值为宿主给武林中人的印象，美名可以产生声望值，威名同样可以，甚而至于凶名、恶名、骂名……
“置之死地而后生。”青灯师太老谋深算：“现在还不是时候。”后事如何？下文分解。